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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时间:晚上11:15

地点:马里兰州昆安妮郡-切萨皮克湾东岸

瑞贝卡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目光盯向了黑暗之中。她旁边的茶几上的电话开始响了起来,她看了电话一眼,可以看到上面的号码,是卢克打来的,但是她不能动,因为这样会暴露出她的位置。她知道她屋里有人进来了。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心里砰砰直跳。是他们在楼下的脚步声把她吵醒的,他们虽然身体沉重但是却走得很小心。这是一栋非常非常老的房子,一块块木地板被踩得嘎吱作响。几乎没有地方人走上去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那沉重的脚步声来自楼下,对方试图静悄悄地走上来。另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的从客厅里传过来的声音。下面至少有两个人,而在她卧室的窗户外面,她听到了更多踩在下面草坪上的脚步声。外面的人要把这栋房子包围起来了。

她这时意识到加纳也和她一起在这栋房子里,而她之所以这时才意识到是因为当那些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哦,天哪。她必须把他从这里弄出去。

她能做什么呢?卢克一直都是把他的武器锁起来的,这是她让他做的,目的是避免加纳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找到了它们。

她溜下床小心地踩在了地板上。她把自己的睡衣从头上扯了下去,穿上了她白天穿过的牛仔和衬衫。她心里开始有了一个计划。她会去加纳的房间悄悄地把他弄醒,然后打开他房间的窗户。他们会一起爬出去,悄悄地爬过他卧室外的斜屋顶。如果没人看到他们的话他们会顺着排水管爬下去,然后拼命地跑到三四百米外的邻居家。

这就是她的整个计划。

她抬起头惊得张大了嘴。加纳穿着他的《行尸走肉》体恤衫和睡裤走了进来。他揉了揉眼睛。

“妈妈?你听到什么了吗?”

一个个头非常高的男人就在这时从加纳身后的黑暗里走了出来,他长着一颗显眼的喉结,板着个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的呼吸因为紧张而变得就像火车头似的,然后她心里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没事,小姐,我们还不会伤害你们。”那个男人说。

她想到的是卢克。也许是因为他看多了那些可怕的事情,他的妄想症很严重。在他偶尔会去海外工作的那段日子里,他教了她自我防卫。但是他教她的不是跆拳道或空手道,也没讲她摔击和用拳头击打别人。

而是买了一些和人非常相像的仿真人体模型回来。卢克教她如何通过把手指伸进它们的眼眶里把它们的眼睛挖出来,也教她把它们的鼻子咬下来。对,是咬下来!一下子彻底咬下来,就那么用牙死死咬住,然后把它们的鼻子从它们脸上咬下来。他还教她去捏碎而不是捏住它们的睾丸。他向她展示了如何去给另一个人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尤其是那些比她高大的强壮的人。

她记得卢克谈这些的时候脸上那阳光般的微笑。“如果到了别无选择不得不战斗的时候,那你就必须去伤害别人,而且不能只是小伤害,也不是大伤害,而是把对方伤得无法再站起来对你造成同样或更严重的伤害为止。”

她能做到吗?她能伤这个人吗?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觉得她不能。但是加纳也在这里。

对方朝她走了上来,来到了离她非常近的地方。他穿着靴子、一条卡其布的裤子和一件体恤衫。他把身子贴在了她身上,但是并没有用手去碰她。他的胸膛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他把双手撑在了她背后的墙上,用身体把她向后推了回去。

“喜欢吗?”他问道,他深吸了口气说,“我可以告诉你,跟了我之后你就再也不会想你丈夫了。”

加纳在她身后像只野兽般大叫了一声。

贝卡像卢克教她的那样尖叫了起来,那声尖叫把她身上的力量激发了出来。她飞快地把双手向上朝对方的睾丸抓了上去,透过对方的裤子抓住了它们,用最大的力气捏了下去,死死地抓住它们,然后试着把它们从他身上扯下来。

对方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圆了。他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虽然张着嘴,但是叫都叫不出来了。他双手捂着他的裆部,裤子上沾满了血迹。她伤到了他,重创了他。

她转向了加纳。“快,我们得离开这里。”

第四十二章

时间:晚上11:17

地点:美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市郊弗吉尼亚州的费尔法克斯郡

“嗨,我是贝卡。我现在不能接听你的电话。请在听到嘀的一声后留言,我会尽快给你回电话。”

卢克挂了电话,留言没意义。

他来到了楼下。他们家的这栋房子里有一个半掩于地下的地下室。地下室在这座小山丘的底部他的房子和邻居的房子之间的地方有一个出口。那扇门是很容易受到攻击的一个地方,而这就是首选它的原因。卢克蹲在那扇门边在近乎漆黑的夜色里朝他邻居的房子看了过去。那栋房子给了他一个主意。

问题是:他敢那么做吗?

在他当特工的过程中他一直竭尽所能不让贝卡和加纳知道他实际上在做什么。贝卡知道他靠什么挣钱,但是她对那意味着什么知之甚少。反倒是加纳以他自己的方式对他的理解更接近真相。他认为他父亲是詹姆斯邦德。

卢克咕哝了一声。他突然醒悟了过来,看到他才是那个糊涂虫。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被归为了一个好特工。那是他们教你那么去想的。一方面,你从事了这份工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这份工作的一部分。你知道了一些秘密,然后你会很快忘掉那些你遇到、逮捕或杀死过的人。另一方面,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把这两部分尽可能地分开了。

但那是一个谎言。这份工作危险而肮脏。卢克经常会和这个世界上的一些最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他们可不会武断地把你的工作和生活区分开。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样的,这是一场公平的游戏。

他怎么到现在才看透这一点呢?还是说他一直都看透了而只是视而不见呢?

他脑子里产生了一个他都不愿意去想的可怕想法。他干这一行很久了。那些被绑架的人大多都被杀了。放他们走很危险,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了,看到的太多了,杀了他们才是更简单和明智的选择。

这个行当里充满了杀人为生的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他们可以早上杀个人然后若无其事地去Applebee买一份十美元的午餐。

卢克咬紧牙不让自己喉咙里的嘶吼弄出声音来。突然,他开始哭了起来,那甚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他很痛心,简直痛心疾首,虽然事情还没发生。他知道事情会变得多糟糕,因为他见到过许多次了。无辜的人们被夺去了生命,生者生活在阴影里,心里什么都没有,虽然活着,但是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他哭得身子都抖了起来。

他的电话嘟嘟地响了起来。他低头看向了它,希望是她打来的,但是却不是,是大卫德利杰·打来的。

“我可以在安纳波利斯见你吗?”

好的,那让他做出了决定。

从他地下室的门出去就是他邻居莫特的房子了。莫特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单身汉,是个有趣的家伙。他是一种赌博方式的政治说客,这种赌博方式并不是拉斯维加斯的那种功能完备赌场,而是另一种奇怪的赌博方式,这种赌博方式会不断地和老式轻驾马车赛赛场上和印第安纳州某地漂在人工湖上的不起眼的内河船上的投币机一起出现。

莫特的大本营在华盛顿,但是为了和不同州的立法人员搞好关系他经常在美国各个地方飞来飞去。他很少在家。

就像今晚。卢克总能够通过他屋里的自动灯开启的时间判断出莫特什么时候不在家。那些灯总会整晚整晚地开着。虽然这永远都骗不了入室盗贼,但是却很可能给了莫特心理上的安慰,至少对于一个像莫特这样的人来说心理上的安慰更重要。

莫特挣了很多钱,挣的钱太多了之后去年他就 把他的房子进行了扩建。他扩建的房子很大,而且很艳俗,是一个后现代的大杂烩,是各种各样建筑风格的杂糅和相互搭配,而且都建得超出了他自己的那块地方,在属于卢克的土地上建了几寸出来。卢克喜欢莫特,他真的喜欢,但是他扩建出来的房子很讨厌,它越界了。

而且莫特不在家。

卢克蹲着把地下室的门打得半开。莫特的房子很近,很容易把东西扔过去。卢克拔出一只手雷上的插销然后把它从小山丘上往下朝莫特的房子扔了过去。手雷弹了两次然后完美地落在了那栋房子的墙边。

卢克缩了回去,卧倒在了地面上。

“梆!”

一道亮光和一声巨响打破了黑暗。过了几秒钟之后卢克又站起来回到了门边。手雷在莫特的房子的一边炸出了一个洞来。那个炸得破破烂烂的洞的边缘开始着起了一团小火。

这一次卢克把门整个给打开了,他在赌外面没有狙击手,他拔出了第二枚手雷上的插销,把它像棒球般从那个着着火的洞的正中央扔了进去。他再次冲进了屋内。

这一次所发生的光不一样,声音也听起来嗡嗡的。卢克向外看了过去,莫特扩建出来的房子的一侧塌了下去。一旦里面的家俱、纸制品、地毯和各种各样的垃圾烧起来,那么那边就会变得很壮观和很暖和了。

再来一颗吗?当然了。再来一颗就能烧着了。卢克走出去把最后一颗手雷扔进了那座已经烧起来了的房子里。远处的警笛声已经在向这里靠近。本地的警察、消防车和救护车在几分钟内就会赶到这里。一旦所有的邻居都穿着他们的睡衣和拖鞋走出房门来到他们的草坪上就有好戏看了。到时要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很困难了。

卢克在最后一颗手雷在莫特的房子里炸响的时候回到了楼上。他向窗外看了过去。着着火的余烬飞得到处都是,黑烟和红色还有橘黄色的火光一起升上了天空。

那两辆黑色的警车启动然后悄悄地离开了。那辆小货车已经不见了,卢克也要走了。他再次看了那栋着火的房子一眼。他摇了摇头。

“对不起了,莫特。”

第四十三章

时间:晚上11:19

地点:马里兰州昆安妮郡-切萨皮克湾东岸

那个高个男人被干掉了,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

他不会再站起来了。

贝卡抓起加纳的手把他带到了窗户边,然后把纱窗往外推了出去,纱窗跌到瓦上叮叮当当地掉了下去。她背后的楼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她在加纳前面蹲了下去,“宝贝,爬出去跑到另一边去,跑的时候小心点儿,然后沿着排水管爬下去。就像我们在火灾学习的时候做的那样,可以吗?我就在你后面。在你落到草地上之后,你就跑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汤姆森家,可以吗?”

她想到了汤姆森夫妇,他们是一对八十五岁高龄的老头老太太。

“那个男人是谁,妈妈?”

“我不知道,没关系,快走!”

加纳先把头伸出了窗户,然后跳上去跑了起来。

现在该她了。她看了一眼房门,又有两个男人冲进房间朝她冲了过来。她从窗户里跃了出去,她在石板瓦上乱抓了起来,但是有个人抓住了她的一条腿。她的身子都有四分之三爬到屋顶上了,只剩下四分之一还在屋里。现在那两个人抓住了她的双腿。他们开始把她向里拖。

她以最大的力道疯狂地踢打了起来。

她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啊!啊!”

她挣脱了出来,然后向后滚了出去。她一路滚到了低矮的斜屋顶上。片刻之后其中一个男人就从窗户里跃了出来。这时他们又在一起了,一起朝屋顶的边缘滚了过去。他试图按住她,但是她对着他的眼睛又抓又挠,为了躲避她的抓挠他滚向了一边,但是却滚得太远了,直接从屋顶滚了下去。她听到对方砰地一声掉在了水泥路面上。

她跳起来就开始跑。另一个男人爬到了屋顶上。前边的加纳已经跑到了排水管那里了。他坐到屋顶的边缘,双腿垂了下去。他抓住了那根管子把自己推了出去,然后向左一甩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贝卡来到了屋顶的边缘。

加纳从管子上滑了下去,落在了草地上,然后向后跌坐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还在地上没动。

“站起来,加纳!跑!”

他站了起来,转身就在山上朝汤姆森家跑了过去。

贝卡回头看了过去。一个男人在屋顶上朝她靠近了过来,而在他身后,另一个男人刚从窗户爬出来。而在她的左下方,她看到了几个男人绕过房间的拐角朝这边冲了过来。

没时间爬下去了,她就那么转身跳了下去。

她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感觉自己脚踝猛的一痛。她用肩膀着地再向前滚了出去,然后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不过她还是跑了起来,每跑一步她脚上就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还是在继续跑,加纳跑在她前面,胳膊和腿都在甩动着,她在逐渐接近和他之间的距离。

“跑,加纳!”她大叫道,“跑!”

在她身后,她听到了那些男人沉重的脚步声,也听到了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她不停地跑啊跑,但是却看到他们的影子出现在了她前面的草地上。那些影子离她越来越近了,然后和她的影子融合到了一起。一只只手臂伸向了她,她都把它们都拍开了。

不!

一个男人朝她扑了过来,她感觉对方的身子压在了她身上。他们摔倒在地上在草地上向前滑了出去。她和他对打了起来,对着他又抓又挠。另一个人冲了上来,然后又冲上来了一个。他们把她按在了地上。

两个男人从他们身旁跑了过去,去追她儿子去了。

“跑!”她大叫道,“跑!”

她伸长脖子去看发生了什么。在一百码外,加纳差不多已经跑到汤姆森家的房子了。房子亮起了灯,外面的门灯也亮了起来。加纳在房门打开的时候刚好跳上了台阶。

那两个人就在他身后。他们停止了奔跑,朝门灯走了过去。他们慢慢爬上了台阶。

在灯光的照射下贝卡能看到站在门口的汤姆森先生和夫人。突然闪过了一道光,然后是另一道。枪口冒出了火来,但是贝卡却听不到声音,这么近她却听不到枪声。

汤姆林先生和太太倒在了地上。然后又闪现出了两道光,那两个人把他们彻底杀死了。

“哦,不”,贝卡大喊道。

现在那两个男人带着加纳回来了。他们走在他两边,一人抓着他的一只手腕。

她身上压着个人,这个人头上理着个难看的头发,嘴里有口气。

“你看到了吗?”他问,“你看到了吗?他们是你杀的,不是我们。如果你乖乖地束手就擒他们就不会死了。”

第四十四章

时间:晚上11:27

地点:弗吉尼亚州布鲁蒙特市蒙特韦瑟应急操作中心

查克伯格游移在半昏睡和半清醒之间已经几个小时了,直到另一场爆炸才把他惊醒了过来。爆炸声很低沉,就像从遥远的远方传来的雷声。爆炸在空气里弄起了一片涟漪,就像海里的波浪一样。他看起来在水面下游了很长时间,这时他浮出了水面。

他摆脱了他那种昏睡状态,睁开了眼睛。三十七岁的查克差不多当特工已经十二年了。他做了两年的文职工作,剩下的九年时间则供职一个高级安保团队。六个月以前他被授予了这份他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工作:成了副总统的私人保镖。但是现在这份工作并不那么让他觉得称心如意了。

卢克把他记得的东西串连了起来。他们出了电梯,正走在一条通向电视演播间的通道里。他们迟到了几分钟,所以走的很快。他走在副总统后面,另外两个人史密斯和埃里克森走在他们前面。

他们前面的钢门突然向里炸开了,埃里克森当场就死了。史密斯则回头朝走廊里跑了回来。他的脸让从门洞里冲出来的大火照亮了。他看到一个人影从亮黄色的大火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跑出来的是被烧成了火人的史密斯。他就叫了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跪倒了下去。伯格回想起了史密斯被火吞进去的画面,他的喉咙烧坏了,他的尖叫几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查克抱住副总统把她按倒了下去。

一道冲击波从走廊里冲了过来。整个基地看起来都颤抖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伯格的头。他记得他当时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好吧,我要死了,好吧。

但是他没死。他仍然还在这里,还在那条他倒下的走廊里,四周一片漆黑,他还趴在副总统身上。他的头很疼。他用手在自己的头上摸了摸,摸到了一大片干掉的血渍。他在那里按了按,如果是他的头骨裂了他越按就会越疼,事实证明他的头骨并没有裂。

他还活着,而且看起来还具有行动能力,而那意味着他还有活儿要干。

“霍普金斯夫人?”他喊道。她身材娇小,和他比起来就显得更小了,趴在她身上让他感到很奇怪。

“夫人,你听到了吗?”

“叫我苏珊”,她那出奇有韧劲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讨厌让人叫什么狗屁夫人。”

“你受伤了吗?”

“我身上有痛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伤的有多重。”她说。

“你可以活动你的胳膊和腿吗?”

她在他身下扭动了一下,“可以,但是我的右胳膊疼的非常厉害”,她的声音在颤抖,“我脸上也疼,我想我是被烧到了。”

查克点了点头,“好。”他计算了一下。她四肢能动,所以没有什么严重的神经损伤。他们已经在下面呆了很久了,而如果她有内部损伤或严重的烧伤的话她可能早就死了,所以她的伤虽然疼却很可能不会立刻致命。

“夫人,呆会儿我们会看看你能不能站起来,但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会爬开一会儿,然后很快就会回来。我想让你一点儿都别动,想让你就保持你现在的这个姿势。这里面很黑,我需要你呆在原地别动。你明白了吗?请回答是或不是。”

“是,我明白。”她用小女孩般的声音回答道。

他丢下她像一条蛇般在地面上移动了起来。他之前注意到电梯门对面的玻璃匣子后面存放着一套应急用品。他移动地很慢,摸遍了他面前的一切,寻找那些尖锐的棱角和可能的掉落。地上有许多碎片。他也沿着墙摸过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的手就在墙上摸到了那个说明他已经来到了电梯前的缺口。

查克跪了起来,地面上方三尺处的空气变得恶臭而烟雾弥漫。他又缩回到了地面上。

“霍普金斯夫人?”他喊道,“你还在那里吗?”

“我在,一切正常。”

“请继续呆在地面上,什么原因都别站起来,可以吗?”

“可以。”

查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他的膝盖动了起来,他的手沿着墙面摸了过去,直到最后摸到了那只玻璃匣子。他不知道怎么打开它,所以他用尽全力一拳砸在了上面。玻璃匣子本就已经破了,所以这一拳下去它立刻就碎了一地。

匣子很深,他的手探了进去,摸到了一些他熟悉的形状。里面有氧气面罩,他用得上,还有一把枪,在这种情况下他用不着。他找到了一只用带子固定在墙上的手电。他解开带子把手电拿出来打开了开关,手电亮了。

“哦,天哪,光。”

现在他很快就找到了水和一堆即食食品,也找到了一个急救包、一柄斧头和一个通用工具。在一口气即将耗尽之前他再次把头贴在了地面上。

他靠在了墙上。他们还活着,而且他们还有了补给,他们比之前要强了,所以到了开始向前看的时候了。这座地下堡垒遭到了袭击,然而它是一个经过强化的地下堡垒,所以它应该能承受住任何来自上面的导弹或炸弹攻击。那表明袭击是来自这下面的,而那也因此而表明查克需要找到办法回到地面上。

但是……

他得小心行事。大约十年以前当他刚加入特工这一行当的时候他们安排他和一个名叫沃特布伦娜的过不了几个月就要退休的老特工做搭档。沃特对于他来说是个有意思的人。其他特工都说他脾气不好,他们告诉查克不要听他的。但是他和沃特经常呆在一起。有时候他无所事事就听他讲故事。

沃特一直为一个被他称它为“白吃白”的概念所困扰着。

“他们告诉你这份工作是防备伊斯兰恐怖分子、俄罗斯的刺客或其它他们告诉你们的东西”,沃特会这么说,“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你觉得那些家伙能靠近美国总统吗?再想想。我们所做的这件事情的意义在于化解白吃白的攻击。”

查克伯格对沃特的话将信将疑,但是这么多年来这些话却一直都留在了他心底,有时他还会想起它们来。在沃特布伦娜看来,一场白吃白的攻击就是政府内自己人之间相互攻击。肯尼迪总统的遇刺就是这样一个例子。1981年罗纳德·里根差点遭到行刺也是如此。

沃特布伦娜对着里根的事情是这样说的:

“身为总统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副总统以前是中情局局长,而试图杀死总统的那个人的父亲是背后由中情局把持的一个叫国际世界宣明会的会长。副总统的家人和那个差点刺杀掉总统的家伙的家人是朋友。副总统的兄弟和那个行刺者的兄弟在刺杀发生的时候正计划着一起去吃午餐。这些东西很少见报,其中也没有任何东西接受过调查,为什么呢?因为那个行刺者疯了而那就是我们需要知道的全部吗?不。因为白吃白是这个权力游戏当中可以被接受的东西。他们的工作就是去那么做,而我们的工作就是去阻止它的发生。进攻和防守,就那么简单。”

随着时间的推移,查克得知沃特并不是唯一那么想的特工。没人公开这么说,但是他还是听到过别人小声这么议论。你怎么才能辨别白吃白事件呢?如果白吃白事件发生了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查克暗自点了点头。这就是它的样子。一颗炸弹在白宫遭到了袭击之后的数小时内在一座安全的地下堡垒里爆炸了。发生在白宫的爆炸也是来自建筑内部的,或者说绝大多数是来自建筑内部的。外人不可能把炸弹安装到那两个地方中的任何一个地方,更不用说同时安装到这两个地方了。唯一能办到这件事的是军方、情报部门或秘密情报部门本身。

有了手电他压低身子猫着腰飞速地走回到了副总统身边。她一点儿都没动。

“夫人?如果你可以坐起来的话现在就可以坐起来了。我有食物、水和一个急救包。在往出走的时候我们需要戴上这两个面罩,我会告诉你怎么戴。一开始你会感觉好像有点笨重和压抑,但是我保证你会习惯的。”

她慢慢坐了起来,她胳膊上的剧痛痛得她直皱眉。她脸上有些地方还破了皮。在伯格看来她身上的烧伤只是些眼外伤,虽然她可能会留下一些疤或皮肤会颜色深浅不一。如果这时发生在她身上最坏的事情的话,那查克会说这是走运。

 

“我们不应该试着去给什么人打个电话吗?”她问。

他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我们不知道谁是敌人。暂时我们将秘密行动。”

她看起来在思考他的话,“好。”她说。

“现在通往地面的路可能会很难走”,查克说,“我们可能得爬上去,而且可能会很吓人、很痛苦。所以我将要求你为我做些事情。我要求你把你体内蕴含的坚强调动出来,尽可能坚强。找到你体内的那个坚强的自己,我知道她就在那儿。你能找到她吗?”

副总统看向了他,突然她的眼神变得很坚毅。“兄弟,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开始在时尚界这个强敌环伺的行当里混了。十六岁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生活在纽约、巴黎和米兰了,我很坚强,可以应对各种情况。”

查克点了点头。他正是他想听到的话。

第四十五章

时间:晚上11:57

地点: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的美国海军学院

碰面的地方很奇怪。

卢克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连手上都戴上了黑手套,口袋里还装了一只黑色的兜帽。

摆在他面前的是海军陆战队纪念体育馆黑暗的足球场,巨大的无人座位区耸立在他面前。“加入海军”这几个巨大的文字被漆在了上排的椅子上。在夜里这几个字看起来是白色的,但是他知道在白天的时候它们是漆在深蓝色背景上的黄字。

他缩了回去,徘徊在了结束区大厅入口的阴影里。他看着体育馆顶部那阴暗的广播台,寻找着最细小的响动。如果他是个狙击手的话,那就是他藏身的位置。

一个人人在球场上朝他走了过来。他慢慢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个人个子很高、体格魁梧,走起路来就好像他比以往背负了更重的重量似的。他穿着一件长外套,还在朝卢克这边走,现在卢克能看清楚他外套下面的深色西装以及他脸上那种柔和而近乎苍白的特征了。

他走到了大厅入口处的黑暗中。

卢克稍微动了动。“国防部长先生?”

对方一惊,紧接着就恢复如常。很明显他没看到卢克在那里。看到卢克手里拿的黑色哑光格洛克手枪他的瞳孔立刻一缩。为了让他放松下来卢克立刻把枪收了起来。

“是我,大卫德利杰·。”对方回答。

“我是卢克·斯通。”

“我知道你是谁。今天我和总统通过电话,他告诉我你救过他的命。”

“暂时而已”,卢克说。

“是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

德利杰点了点头。“我也是。”

“我不想问你这个问题,国防部长先生,但是你来这里有可能被跟踪了吗?”

德利杰再次点了点头。“非常有可能。我两小时前在R基地参加了新总统的就职宣誓。我是乘一架海军陆战队的直升机来到这里的。R甚至在一百多英里外,在大山里面。在黑暗里以我下降得厉害的夜间视力开车来这里的话恐怕得到明天我才能来这里了。”

卢克退回到了墙边,这个答案是错的,肯定不是他希望得到的答案。

“别担心”,德利杰说,“没什么反常的。他们没有理由怀疑我。这是我的母校,我在这里教书讲过很多年。在学校里我还有一间办公室和一间卧室。海军学院之所以让我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太为我感到骄傲了。我可以说是这里的固定资产。我告诉R基地的那些人如果我们都得死的话我更愿意死在这里而不是一个地下洞穴里。”

“你听说你曾经是总统在耶鲁的室友。”卢克说。

“在法学院的时候”,德利杰说,“我确实是,而且我们也确实像大家所说的那样是最好的哥们。不过那是后来的我成为了国防部长之后的事情。”他抬起双手指了指他们四周的景物,“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海耶斯总统是被谋杀的。”卢克说。

“我知道他是被谋杀的,这是一场政变。比尔莱恩进行就职宣誓的时候我在那里。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很高兴,相信我。现在我们要和伊朗开战了。莱恩今晚就会宣战,如果他还没有那么做的话。为什么要等《今日秀》才开始呢?而且由于大多数国会议员都死了,让他们来宣战也没什么意义。这让我很好奇俄罗斯人对此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我们可以阻止它”,卢克说。

“什么,战争吗?”

“政变。”

“斯通先生,我们都知道时间只会向前。你阻止不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的发生。”

卢克没有说话。

“总统和副总统都死了”,德利杰说,“紧接着的两个总统顺位继承人就是毕尔莱恩和埃德格拉夫这两个还活着的鹰派。在他们之后的一整串继承人都死了。他们全都在蒙特韦瑟。如果你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而且假设这是可能的且你把比尔莱恩扳倒了的话,那用谁来替代他呢?在这个时候,有谁有权继承王位呢?”

“我不知道”,卢克承认道。

他一整天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去阻止它的发生上,以至于他都没弄明白其实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到现在才开始搞清楚这件事的重大程度。唐告诉卢克他是个摆饰,但是他的说法不对,他不是摆饰,而是一个自不量力者。

有那么一刻,卢克的思绪飞回到了今天和保罗的碰面上。

保罗说卢克是一个驾驶玩具飞机去进攻航母的神风特攻队队员。其结果会看起来很壮观,但是实际上却会很可悲。

“我也不知道”,德利杰说,“但是这不重要了,是吧?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你能想象到为了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吗?你将不得不把每一个部门和机构的密谋者都揪出来。这个政府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他顿了顿,“我希望五年前我就知道这一切。那样我永远都不会接受这个职位。我会感谢托马斯给我的殊荣,礼貌性地拒绝他,然后回去做我的本职工作。国防部长?这是个笑话。他们在和我开玩笑,我从来都没掌管过任何东西。”

“我们能找到证据”,卢克说,“我们可以提起诉讼,什么东西都可以,比如说一个细小的立足点或可以提供给媒体的东西。你不还是国防部长吗。”

德利杰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接到通知说莱恩总统希望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到我的辞职信。如果他接受我的辞职就会公开感谢我所做的工作和奉献,而如果他不接受就会以重大失职的罪名开除我。由我来选。”

卢克思考起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答应见我?”

德利杰耸了耸肩,“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而且明显是一个勇敢的人。我想在我应该告诉你如果不是太迟了的话你应该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就此走开。也许他们会不管你。生命是一件美好的东西,斯通先生,它比去打一场你不可能赢的战斗要更有意义。”

卢克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对方至少对于他来说已经太迟了没有意义。

“那是你要做的事情吗?走开?”他问。

德利杰微笑了起来。那是一个难过和懊悔的微笑。“我现在就去我的办公室起草我的辞职书。然后明天我就会重新开始我以前的生活。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好的园丁吗?那是我最喜欢的业余爱好,也是我好几年没办法纵情其中的事情,原因就是我没时间。我知道现在已经六月了,所以今年种植东西有些迟了,不过美国的种植季又长又大度。”

卢克点了点头。“好吧,再见了,德利杰先生。”

“再见,斯通先生。还要祝你好运,不管你做何决定。”

德利杰转身就再次开始在足球场上走了起来。卢克仍旧靠墙站着,他看着德利杰走得越来越远,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当德利杰走到五十码线时候,响起了一声枪声。

砰。

枪声从空空的体育馆的大看台上反弹了出来,传到了周围区域树木成行的街道上。

卢克的眼睛在空旷的体育馆里搜索了起来,试图找到那个狙击手。他没看到火光,甚至连经过削弱之后的火光都没看到,所以这一枪不是从那个广播台上射下来的。如果是那里他通过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他意识到那颗子弹可能飞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好的狙击手可能从二千码外甚至更远的距离外射中目标。美国军方训练过这样一些最好的狙击手,其中一些还活着。

他回头朝足球场上看了一眼。德利杰的尸体倒在球场的正中央变成了黑色的一团。他知道他们甚至都没费劲去装消声器。他们可以装的,但是他们没有。

卢克从口袋里掏出那只黑兜帽套在了头上。现在他身上露在外面的就只有眼睛了。他沿着混凝土墙朝concession concourse潜行了过去,片刻之后他就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第四十六章

时间:六月六日临晨12:03

地点:路上

他周围的世界一片黑暗。

他是一个在夜间开车的长途司机。他现在在南卡州的佛罗伦萨,在这一块儿高速出口很少而且两者之间距离非常远。黑暗的公路在他的货车头灯的照耀下一直延伸向了远方。他的计划是到了北佛罗里达、杰克逊维尔或者圣奥古斯丁再下高速,如果他能开那么远的话。

这是可怕的一天,也许是他记忆里最可怕的一天了。但是生活还在继续。他正拉着一车弗吉尼亚产的猪肉罐装食品前往埃弗格雷斯港的码头。车子总得有人开过去。

他点燃了一支烟,打开了收音机。这名卡车司机今天晚上之前从未听说过的新任总统刚刚被介绍给了大家。他将发表一遍通告。

卡车司机叹了口气。他希望这个总统不要也被炸死了。这时总统就出现了。

“我的美国同胞们”,他说。

“昨天,也就是六月五号,美利坚合众国突然遭到了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的秘密间谍和破坏分子的蓄意攻击。美国和那个国家之间相安无事,而且仍然还在和它的政府进行对话,谋求保持中东地区的和平。

“实际上,在伊朗的无人机袭击我们的白宫前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内,伊朗驻联合国大使针对我国驻联合国大使给他们传达的最近的一次信息进行了正式回复。虽然这个回复里说看起来继续进行现有的外交谈判并不会有结果,但是里面却并不包含发动战争或是武装攻击的威胁或暗示。”

“你们会注意到这场攻击的性质可以让人明显地看出来早在几天、几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前它就已经提前策划好了。在双方的交涉期间伊朗政府通过虚假声明和表达对达成和解的希望蓄意欺骗了美国。”

“今晚的袭击对聚集着前总统、副总统和多名政府官员的蒙特韦瑟应急操作中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你们,我们死了非常多的美国同胞。具体数字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们预计几天后我们就能确认了,我们死去的同胞至少有三百人。

“因此是伊朗在美国的领土上发动了一场出乎我们意料的袭击。昨天和今天的这些事实本身就能说明这一点。美国民众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的意见,也很好地理解了这对于我国人民的生命和安全意味着什么。”

“作为三军总司令,我已经下达了采取一切措施来进行防守的命令。不管我们要多久才能战胜这场有预谋的攻击,美国都将赢得彻底的胜利。我们不仅要把防守做到最好,也要确保这种形式的背叛将永远都无法威胁到我们,我相信这是美国民众共同的意愿。”

“我们有许多敌人存在,毋庸置疑,我们的民众、我们的领土和我们的利益正在遭受巨大的危险。带着对我们军力的信心,带着我们民众的决心,我们将获得必然的胜利,所以请上帝帮助我们。因此我向大家宣布,自打六月五号我们遭到了无端和可鄙的进攻起,美国和伊朗之间就进入了战争状态。”

第四十七章

***

时间:临晨12:35

地点:马里兰州昆安妮郡-切萨皮克湾东岸

卢克来到他在郊外的那所房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来的有多晚了。

天很黑,快下雨了,空中出现了闪电。

开始他把他的车停在了离他的房子一百码外的地方。他关掉了车灯,然后等在那里观察了起来。路上没人走动,他左手边很远的一户人家电视上发出的光在闪烁。而在近一点儿的地方,三四百米外汤姆森家的房子里熄着灯。

他的恐惧感如此地强烈,以至于他感觉他可能都要吐出来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现在很可能连贝卡和加纳的命都搭上了。他很久以前就应该告诉贝卡他的工作会带来什么样的风险的。不,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贝卡或任何人谈恋爱的。

他让他的车溜下山坡来到了他的房子前。她的沃尔沃在房子外面,他把车停在了她的车旁边。他下车查看了一下她的车门。他没有试图躲藏。他们冲他来总比杀了他的家人好。他希望在他还能和对方做交易的时候和他们做了那笔交易。他知道那是一句谎言,但是……

她的车没有上锁——来这里的时候她从来都不锁她的车门。汽车座舱内什么都没有。他打开了后备箱,不管他可能找到什么他都下定决心要去看一看,但是除了一只千斤顶、一把凹形扳手、一只气泵和两只网球拍外其它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朝房子走了过去。房间没有上锁,他直接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

他能感觉到这栋老房子里的空虚。卫生间的灯亮着,在客厅里投下了阴影。客厅里的茶几倒塌了,就好像有人倒在了它上面似的,而那也是他能看到的唯一一个挣扎的痕迹。

他屏住呼吸站着看和听了一会儿。

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呼吸变成了又长又低的呻吟。好了,已经到这一步了,现在他将花一会儿工夫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把房子里剩下的地方都找一遍了。如果还有人在这里,那他们就已经死了。

“对不起,贝卡。”

他在那儿站了几分钟。后面的窗户外面有一艘船在远处漆黑的水面上经过。他根本看不见那艘船,但是他能通过船尾的行船灯看出来那里有一艘船。

他开始找了起来。他心不在焉地在各个房间里走了起来,检查起了剩下的房间。他四周到处都是阴影。他走进了主卧,找了卫生间和衣橱,贝卡不在那里。不管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他们都没有把她留在这里。

他走进了加纳的房间。他床头上挂着一张真人大小的僵尸张贴画,他走进去的时候被它吓了一跳。有一刻他还以为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呢。那只浑身是血、衣服破烂而且嘴里还在滴着血的僵尸在指控他:

是你杀了那个孩子,是你干的。

卢克无可辩驳。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遍了他全身,这和他今天遭到的暴力攻击无关,是离别之痛,是对他们安全的无力恐惧。他们被从他手里夺走了,而他却没办法把他们救回来。

他的脑子飞转了起来,他都无法呼吸了。

他可以给唐打电话,可以求他,可以以低声下气令人恶心的方式求他,求他念一下旧情。他了解唐,在唐下了最后通谍之后事情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该死的,唐哪怕是想很可能也无法阻止这件事了。他很可能没有那些绑匪的联系方式,那些绑匪很可能和他们是单线联系的。一旦他们接了任务之后就会把任务完成好,不会再和雇主联系了。

贝卡和加纳很可能已经死了。

卢克又要哭出来了。没关系,他没有理由不哭,而且他也没什么事可做了。

他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

一个女人说道:“卢克?”

“楚迪。”

“卢克,副总统还活着。”

卢克用了不到三秒钟就冲出加纳的房间跟着下了楼。然后他就走出房门来到户外快步朝他的车走了过去。这是本能,他的身体在他想清楚之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副总统苏珊·霍普金斯和她所代表一切是他救出家人的一线希望。

“说”,他说。

“是通讯和电子通信自动监听系统’梯队’查出来的,它一直在通过电话、电子邮件地址、平板电脑和在蒙特韦瑟的那些人身上的任何通讯设备来寻找任何生命迹象。就在十分钟以前它捕捉到了一个信号:苏珊·霍普金斯的其中一个随行安保成员查克伯格特工的手机信号。系统给美国航空航天局总统的实时区域网关系统发了警报,然后他监测到了伯格打的一个电话。”楚迪说。

卢克发动他的车,拉起手刹,然后一脚猛踩在了油门上。车轮在他打着滑冲出去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我听着呢”,他说。

“伯格给一个叫沃特布伦娜的退休特工打了个电话。他们曾经一起共过事。长话短说就是伯格身边有霍普金斯,她受了伤但是还活着。他在开车把她带回华盛顿的路上。他不打算告诉其他任何人这件事。他给布伦娜打电话明显是因为布伦娜在成为特工之前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名医生,那是三十年以前的事了。伯格会把美国副总统带到布伦娜位于华盛顿东郊的家里,而且他们会看看他们是否能在那里治好她身上的伤。然后他们会把她藏起来。”

“她伤得程度怎么样?”

“不清楚,通话只持续了一分钟多一点儿。”

“布伦娜住在什么地方?”

“嗯……我有地址。他们通过追踪他们的通话追查到了一根陆线。他住在马里兰鲍威市第三大街1307号。”

卢克已经在把地址输入到了他仪表盘上的GPS导航系统上了。他看到导航系统在地图上规划出了一条路径出来。他距离那个地方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如果他开快点的话还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现在伯格和副总统在什么地方呢?”

“也不清楚。伯格的手机在东弗吉尼亚的一条小路上停止了移动。尝试拨打那部手机也没人接。各个部门的特工都在朝那里赶,但是他们只能把位置确定在二百码的范围之内。卫星数据显示路边是一片长满了杂草和树木的树林。那附近也没车停在那里。看起来伯格给布伦娜打了电话后就把手机扔出窗外了。现在甚至没人知道伯格开的是什么车。”

卢克点了点头。那个家伙很聪明,他知道可能有人监控,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有多少人在监控和监控的程度如何。

“唐知道这些东西吗?”

“他知道,非常奇怪,在情报传过来的时候他从这里跑了出去,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说了有关我的什么事情了吗?”

“他说他和你谈过了,你们起了争执。你告诉他要睡觉了。他说不要去打扰你,但是我猜我还是不要真的以为你在睡觉比较好。我不认为我看到过你出于任何原因而在这种情况下睡着过。”

“楚迪,唐正试图杀了我。”

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就觉得没什么了,因为这是事实,而楚迪是个大姑娘了,能承受得住。他不能向她隐瞒这个真相。电话那头陷入了久久的安静。

卢克从一只写着“前方五英里是切萨皮克湾大桥”的路牌旁疾驰而过。再过十分钟他就要再次从大卫德利杰·的尸体所在的地方旁边冲过去了。

“楚迪?”

“卢克,你在说什么呢?”

“如果我告诉了你会让你有生命危险。”

“告诉我”,她说。

所以他告诉了她。最后她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卢克把车开得很快,以九十迈每小时的速度爬上了桥上的坡道。路上没什么车,他只在看到一个交警时减了一下速。

“你相信我吗?”他问。

“卢克,我不知道要相信什么。我知道唐和比尔莱恩在要塞军事学院时是朋友。他们曾经带着家人一起去度假。”

“楚迪,他们抓走了我的家人。”

“什么?”

他把这件事也告诉了她。他稳定住自己的声音,坚持只说事实和他确切知道的事情,他没有哭,也没有大喊。

“这是一场政变”,卢克说,“情报部门里和军方有人想打仗,很可能还有那些国防承包商。唐也参与了,虽然他只是个小角色,但是不管怎么说确实参与了。”

楚迪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就在半小时之前比尔莱恩对伊朗宣战了。那之后无线电波立刻就疯了。’梯队’、所有的监测站、费尔班克斯基地、皇家空军基地、日本三泽空军基地、还有其它一些基地都听到了俄罗斯方面的一些谈话。俄罗斯人还没有这样宣布,但是他们已经准备好把美国进攻伊朗当作对俄罗斯的进攻了。他们正在准备导弹。我无法相信唐竟然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想让你做些事情”,卢克说,“让斯旺过来……斯旺还在那里吗?”

“斯旺从来都不回家”,她说。

“让斯旺进入唐的电脑。找到唐提前知道那两起袭击的证据。电子邮件、文件,什么都行。他没有组织袭击,但是他知道要发生袭击。”

“即使我们找到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可以给我们一个角度来起诉莱恩和这件事背后的其他人。如果我们拿下了唐,然后也许我们就能拿下莱恩,然后就是一个接一个参与者。我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把他们击倒。如果我们能让副总统活下去我们就能按倒莱恩退位。一旦他退位了他就不再受他的总统职位的保护了。如果我们有任何不利于他的证据,那他也得玩完。”

“好,卢克,我会让斯旺看看他能找到什么。”

“我知道他会找到些东西的,一旦他找到了就赶快给我打电话。”

“还有其它事情吗?”

“是的,打电话给埃德·纽塞姆,告诉他穿好衣服。在这样的时候我不能让他就那么躺在床上。”

“你要做什么呢?”

“我?我会去救副总统,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第四十八章

时间:莫斯科时间上午8:56

地点:俄罗斯联邦莫斯科市的战略指挥控制中心

二十九岁的国防部长助手尤利格拉基夫麻利地在控制中心的走廊里朝大军情观察室走了过去。他一边思考目前的局势一边走着,脚步声在空空的走廊里回荡着。最坏的情形出现了,一场灾难一触即发。

出于谁都解释不了原因,在过去的四十五分钟里,国防部长黑色核控制箱“Cheget”被铐在了尤利右手的手腕上。箱子很旧也很沉,使得尤利走路的时候不得不把身子向左倾斜。箱子里装着向西方发射导弹的口令和机制。

尤利并不想让这个可怕的东西连在他身上。他想回家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呆在一起。而他最想的是大哭一场。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几乎都要碎裂了。

四个小时之前,美国政府让一场政变给推翻了。一个小时之前一位新总统出现在了广播和电视上,并宣布和伊朗之间进入了战争状态。在俄罗斯的政府圈里大家都知道新总统是个疯子,是一群藏在背后的战争贩子推上前台的代言人。他的崛起早就被认为是最坏的情况了。

政变和宣战在俄罗斯唤醒了一系列沉睡已久的应对方案。这些方案有几个名字,但是广为人知的那个名字叫“死亡之手”。

“死亡之手”使得俄罗斯的防御系统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赋予了远程导弹发射基地、飞机和潜艇半自主的决策权,把战事指挥权分散了下去。

这样做的意义在于“死亡之手”给了俄罗斯军队在美国的第一波突然打击消灭了莫斯科的领导层之后发起反击的能力。如果通讯被切断了而反常的地震信号或雷达读数被侦测到了,那区域性的指挥官甚至是独立的掩体都能自己来断定他们是不是遭到了攻击,还有是不是要进行报复性的核打击。

但是那套系统并不管事。它已经退化了二十几年了,几乎都和尤利的年龄差不多了,而在这段时间里十二颗监测卫星中的八颗都掉进了海里,没有一颗被重新换上新的。

指挥部和远离市区的防御基地之间的通讯都经常断,而且总会有反常的地震计数,任何时候世界各地都被监测到发生了小型的甚至是大型的地震。最糟糕的是,雷达还经常误判导弹发射。没有哪位领导人会承认这一点,但这是事实。

三年前瑞典把一颗科研火箭发射到太空轨道上去的时候,尤利本人当时就在控制中心。预警系统把它误以为是美国驻北大西洋的潜艇发射的一颗导弹。

这只核控制箱(那时幸好没绑在尤里的手腕上)开始发警报,把警告信息发给了作战部门,但是它也发出了凄厉而难听的警报声。

俄罗斯中心地方的所有导弹发射井都报告说做好了战斗准备。如果那是美国的第一波打击的话,那它大概将会在九分钟后击中目标。那会是一颗将会让俄罗斯的丧失反击能力的电磁脉冲弹吗?后面会跟着更大规模的攻击吗?

没有人知道。值得称道地是,那些军队将领屏住呼吸等了下去。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在正好八分钟的时候,一个雷达站报告说那枚火箭离开了大气层。一阵不太有底气的欢呼声响了起来。在十一分钟整的时候,那个雷达站报告说那枚火箭进入了正常的轨道。

在那之后就没人欢呼了,大家就那么简单地回去干活了。

“死亡之手”那天没启用,作战基地等的是中央的命令。而今天“死亡之手”启用了,一个失误、一个坏掉的通讯系统或老鼠把电线咬了都可能把发动核攻击的决定权交到远方的一个或是喝醉了酒、或是累了、或是烦了亦或者是得了失心疯的人手里。

美国人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情。一个危险的阴谋集团控制了位于华盛顿的美国政府,他们的下一步举动不可预知。作为回应,俄罗斯启动了一系列让整个世界都陷入到了危险之中的不可靠也不安全的程序当中。

“死亡之手”是一个“一旦失败就会致命”的威慑物,它会保证一旦打起来了交战的双方会出现鱼死网破的情况。这在那时通讯和预警系统都很精良、现代化和维护得当的光辉的苏联时代曾经可能是个好主意。

但是现在它却是糟糕的主意。

第四十九章

时间:临晨1:03

地点: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东郊的马里兰鲍伊市

卢克把车停在了百尺之外。那栋房子一栋双层平房,坐落于两个车库顶上。房子里几乎所有的灯都亮着。其中一个车库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弄的就像过圣诞节似的。

那个敞开的车库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挂在墙上的工具,一只垃圾桶和角落里的几把耙子和锹。卢克猜布伦娜为了让查克到的时候能直接开进去把他自己的车腾了出来。这些家伙不知道他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人。

卢克看了一眼天空,这是一个阴暗的夜晚。在一切都危如累卵的情况下,如果什么时候有一架无人机摧毁了这栋房子他一点儿都不会奇怪。他们会把房子摧毁然后说是闪电造成的。只是他们很可能要等到苏珊·霍普金斯来这里之后才会那么干。

这是一个赢家通吃的游戏。

卢克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电话一眼,接了起来。

“埃德。”

“卢克,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我也是。谢谢你的事先提醒,是它救了我。”

“楚迪让我打电话给你。她告诉我你的家人失踪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卢克说。

“你会退出吗?”

“恐怕已经太迟了。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一直走下去。”

“我想告诉你一件我有把握的事”,埃德说,“我曾经花一个星期慢慢杀死过一个人。那是私人恩怨,和工作无关。如果有人伤害你的家人我会为你再那么干一次的。这是我的承诺。”

卢克哽咽了。他接受埃德的这个提议的那一天真的有可能到来。

“谢谢。”

“现在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

“我有个朋友,他是个伊拉克医生,现在在E街的首席医疗检查门诊部工作。他叫阿什沃尔。我曾经为了他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救了他一条命,他欠我的,我们挂断电话之后我想让你打个电话给他。行吗?”

“明白。”

“告诉他我需要帮助,没得商量,他必须得来。他说过'为了我他可以跪着穿过沙漠’类似的话。提醒他一下,这是他报答我的机会,然后去见……你能走吗?“

“不能,实际上是不能,但是我能跛着脚走。”

“那就跛着脚去他的门诊部。你到那儿之后就回我个电话,但是不要用你现在用的电话。偷别人一部电话。我今天晚上会所有电话都接。如果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就知道那是你打来的。到那时我就会偷另一部电话。我们将通过这两部偷来的电话来通话。到时我会告诉阿什沃尔他该怎么做。你可能得帮他做我需要他做的事。你可能需要拧一下他的胳膊。”

“好的,卢克,拧人的胳膊我在行。”

“我知道你在行。”

卢克挂断电话下了车。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只金属箱和一个绿色的背包。他在一片黑暗当中走向了那栋房子的前门。他预感附近房子里的那些人并不是真的在睡觉。在像这样的一个夜晚谁能睡得着呢?在他的脑海里他看到他周围有几十人醒着躺在床上,也许还在和他们爱着的人在小声谈话,也许在哭,也许在祈祷。

 

如果那里潜藏了一名狙击手的话那他们现在就能干掉他。他做好了被狙击的准备,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爬上台阶按响了门铃。如同音乐般的闹铃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卢克放下了他的包,转身向外面的夜色里看了过去。一栋栋相连的房子和一条条街道延伸出去了几码的距离,一直延伸到了那条主大街上。对于许多人来说这门在他背后打开了。他转身看到那里站着一个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和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的高个子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那种不抽烟而且一周仍然会坚持去五次健身房的六十多岁的男人。他以持枪的姿势站在那儿,双手握着一支巨大的手枪,枪口对着卢克的脸。

“我可以帮你什么?”对方问。

卢克举起了双手。没有突然的动作才不会无缘无故地遭到射击。他缓慢而冷静地说道,“沃特布伦娜,我叫卢克·斯通,是FBI特种反应小组的成员,是个好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沃特,每个人,我是说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他们全都知道你是谁还有你在试图做什么。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成功不了。那些坏蛋听到了你和查克伯格的通话,他们此刻如果还没到的话就在朝这里赶的路上。你挡不住他们。”

布伦娜笑了笑,“那你就能吗?”

“我是一个在阿富汗、伊拉克、也门、刚果民主共和国还有其它一些地方执行过任务的三角洲特种兵。甚至没人知道我们去过刚果,你明白吗?”

布伦娜点了点头,“我明白,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我在乎或者我相信你。”

卢克用他的头指了指地上,“你看到我背后的那只箱子和那个包了吗?里面装满了武器,我知道怎么来用它们。我杀的人连一百个都不止。如果你想活过今天晚上,如果你想看到副总统活过今天晚上,那你就应该让我进去。”

布伦娜想问的问题很多,“那如果我不让你进呢?”

卢克耸了耸肩,“我会等在外面,当查克出现的时候我会告诉他副总统要跟我走,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杀了他。然后到头来我还是要把她带走。不惜一切代价都得让她活着,相比之下查克不重要,你也不重要。”

“你认为你会把她带去哪儿呢?”

“去见一些朋友,我有一名医生和另一名前三角洲特战队员在那里等着我。那哥们是我的搭档,这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在过去十二个小时内杀了六个人,其中三个是政府的杀手。上次你杀人是什么时候,沃特?”

布伦娜盯向了他。

“你认为不杀人就能度过这次难关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可能要再想想了。”

双方手里的枪动摇了。

“我先按了门铃,沃特,他们不会那么做的。”

布伦娜放下了他的枪。“进来。”

很可能是他们一生当中最糟糕的一个夜晚,他就是这样的人之一。

卢克抓起他的包走进了房间。他跟着布伦娜走进了一条狭窄的走廊。他们穿过了一间老式的厨房。卢克立刻承担起了负责人的任务,而布伦娜则接受了卢克的指挥。

“这里有女人吗?孩子呢?”卢克问。

布伦娜摇了摇头,“我离婚了,我妻子去了墨西哥,女儿生活在加利福尼亚。”

“好。”

布伦娜把卢克带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房间中央有一张木桌子,上面摆放着手术刀、手术剪、抗菌剂、绷带和止血带这些医疗器械。“这个房间经过了双层钢板加厚,还经过了伪装,房间墙壁相比房子的墙缩进来了几尺。从外面你看不到它的位置。”

卢克摇了摇头,“不,他们会用红外线和热量探测器。我们在阿富汗就用过这样的装置。你可以透过墙看到热成像。他们会把房子点着然后我们就会被困在里面。”

卢克举起了一只手。“听着,沃特,靠这些小把戏我们赢不了。他们会丢下所有的伪装,不会有任何法律、也不会有任何谈判,有太多东西处在了危险之中。他们出击的时候会很猛。我们需要为此做好准备。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这栋房子点了,然后告诉大家是煤气管道爆炸引起了。我个人还是更喜欢死在街头的枪战里。”

卢克把他的包放在了桌子上。这家伙明显是个武器业余爱好者,是那种所谓的储备者,他们会建像这间恐慌室般荒谬而可笑的装置,会为了在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来临时能活下去而储存罐装食品。卢克不会这么做,但是这比什么都没准备的人要好。

“你还有什么呢?给我点儿好东西。”卢克说。

“我有一支M1加兰德步枪和大约二十只装着7.62x63mm口径的穿甲燃烧弹。”

卢克点了点头,“还有更好点儿的其它东西吗?”

布伦娜深吸了一口气。

“快,沃特,拿出来吧,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好吧”,布伦娜说,“我车库里有一辆用零件市场买回来的装甲完全改装过的通用Suburban SUV。它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但是车门、车身、内饰、悬挂、发动机这些东西全都包上了钢板、防弹尼龙或凯芙拉。轮胎也改成了防爆轮胎,在轮胎爆了之后你还可以开着它再跑六十英里。玻璃是两英寸厚的透明防弹聚酯纤维。车非常重,比标准的Suburban要用上两千磅。发动机是加强版的V8,而前挡和格栅都是钢筋——你可能开着它从砖墙上撞过去。”

卢克笑了,“漂亮,你还不想告诉我。”

布伦娜摇了摇头,“我砸了十万美元在那辆车上。”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应该用它了,带我去看看。”卢克说。

他们出了布伦娜的房间,朝车库走了过去。卢克拦住了布伦娜没让他进去。他们站在了近厨房门旁边,留神可以狙击到敞开的车库里的可能的狙击角度。他们面前是一辆黑色的Suburban。布伦娜说的没错,它看起来就像一辆新款的SUV,只不过车窗可能比正常的车窗要暗一点。也许这辆车比它实际该有的光泽要亮一点儿,也可能那只是卢克的主观印象。

“加满油了?”卢克问。

“当然。”

“我需要借用它一下。”

布伦娜点了点头。“我想也许我会开车带着你。”

“那是个好主意。你有什么以前当过特工的老朋友吗,要仍然还能动的和你可以信任的?”

“我能想到几个,对。”

“我需要他们”,卢克说,“见鬼,这个国家还在给他们发养老金是吧?他们可能也得最后一次以身犯险了。”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摩托车的轰鸣声从大街上朝他们飞快冲了过来。这辆摩托车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像疯了一般拐了个急弯,拐上了通向布伦娜家的车道上,然后爬上他门前的小山冲进了车库里。摩托车打着滑停了下来,前轮都撞在了里面的墙上,骑着它的人成功地没让它倒下。

卢克掏出了他的枪,觉得攻击要开始了。

布伦娜朝车库的门跪了过去。他跳起来抓住一根绳子然后把门拉了下来。他把门钩进了地面上的一个沉重的勾子上把门锁了起来。

骑在摩托车上的那个男人取下了他的深色头盔。他身后有一个抱着他的腰的女人。卢克仔细看了过去,实际上她根本没抱他。她的手腕被铐在了那个男人的腰上,而且她还用两根粗大的皮带绑在了他身上。布伦娜拿出一把刀,立刻就开始割开它们。

那个女人手腕上的手铐一打开她的左臂就垂了下来。她用她的右手把她头上的头盔取了下来。她有着一头差不多齐肩的金色短发,脸让烟灰给弄脏了,下巴紧咬。她左边的脸一直到下巴都破了皮,呈现出人发怒时才会显现的那种红色。她那蓝色的双眼掩盖了她的疲惫。

苏珊·霍普金斯在车库里看了一圈,她的眼睛落在了卢克身上。

“斯通?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和做的事一样,试着把我的国家变回它原来的样子。你还好吗?”

“我身上有地方疼,但是没什么大碍。”

那个男人放下撑脚架从摩托车上爬了下来。他个头非常高,脸上一脸的疲惫,但是他的身子挺直,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查克伯格?”卢克问。

对方点了点头,“叫我查克”,他说,“副总统可帮了不少忙,我们这一晚上走下来很艰苦,但是她挺住了,她非常坚强。”

“她是总统”,卢克说,他第一次认清了这个事实,“不是副总统”。他看向了她。她很娇小,他无法忽视这一点。他一直都认为超模应该是高个子。她也很漂亮,几乎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为何,她脸上的烧伤更添了那种效果。他感觉他就是看她看上一小时都看不厌。

但是他没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能连五分钟都没有。

“苏珊,你是美国总统,让我们所有人都试着记住那一点,我想这会对我们有帮助。现在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卢克的电话开始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但是却没能认出上面的号码来,于是他知道电话是埃德打来的。

“沃特,我有个不大切合实际的问题,但是你会不会刚好有另一部你从来都没用过的手机呢?”

布伦娜点了点头。“我有五六部预付费电话。我备有它们是为了在我想打不能让人实时监听到的电话时用。我只会用预付费电话一次,然后我就会毁了它。”

遇到这家伙他是撞了大运了。“你有点妄想症,是吗?”卢克问。

布伦娜耸了耸肩。“你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埋怨我,对吧?”

卢克接能了电话。“埃德吗?你和你的朋友那里吗?好,我马上就给你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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