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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时间:早上7:05

地点: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麦克亨利堡隧道南

埃尔德里克托马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在那个梦里他呆在高山上的一间小木屋里,空气干净而寒冷。他知道他是在做梦,因为他以前从来都没进过什么小屋。小屋壁炉里烧着火。火暖暖的,他把自己的双手伸到了火上。他能听出来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他祖母的声音。她正在唱一首老教学圣歌,她的声音很美。

他在阳光下睁开了眼睛。

他身上疼得厉害,他摸了摸自己的前胸,上面黏黏的,沾满了血,但是那两枪并没有杀死他。核辐射让他感到很难受,他记得这一点。他向四周看了一圈,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块泥地上,周围围着茂密的灌木丛。他左边是一大片水,要么是一条河,要么是其它类型的蓄水池。他听到不远处有一条公道。

埃扎图拉追他追到了这里。但是那已经是很长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很可能已经走了。

“加把劲儿,伙计,你得动起来。”他声音沙哑地给自己打气道。

就这么躺在这里很容易,但是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他就会死在这里。他不想死,不想当什么对战分子,只想活着,哪怕他的后半生得在监狱里度过也没关系。监狱也不错,他进过好多次监狱,那里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糟糕。

他试图站起来,但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他打了个滚,爬在了地上。疼痛像一道电流般烧遍了他全身。他眼前一黑,过了好了会儿才能重新看见东西,看到自己还在原地。

他开始爬了起来,用双手抓着泥土往前爬。他把自己一点点拖上了昨晚他从上面掉下来的那道长长的山坡,很可能就是它救了他的命。他都痛得直叫,但他还是在不断地往上爬。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他身上的疼痛,只是试图爬到山顶。

过了很长时间他终于一头栽倒在了泥里。这里的灌木丛不那么茂密了,他环顾四周,看到他现在已经爬到河岸上了,铁丝网上的那个洞再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朝那个洞爬了过去。

他抓着铁丝网上的网孔把自己拉了过去,痛得他都叫了起来。

有两个黑人男子坐在不远处的两只白桶上。埃尔德里克竟然清晰地看到了他们。他以前看人从来都没看到这么清晰过。他们拿着鱼竿、钓箱和一只白色的大桶。他们还有带轮子的蓝色大风箱,他们还有白色的纸包和用塑料盘装着的麦当劳早餐。他们身后有一辆生了锈的奥斯莫比尔汽车。

他们的生活简直是天堂。

“神啊,请让我和他们一样吧。”

当他尖叫的时候,那两个人朝他冲了过来。

“不要碰我,我遭到了辐射!”他说。

第十四章

7:09 a.m.

The White House - Washington, DC

美国总统托马斯·海耶斯身着一条休闲裤和一件正装衬衫站在白宫里的家用厨房里。他剥了一根香蕉,等着咖啡煮好。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喜欢悄悄来到这里为自己做一份简单的早餐。他甚至都还没有打上领带,脚上都没穿鞋,一些不好的想法在折磨着他。

“这些人想活活吃掉我。”

他情不自禁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样的事情最近发生地越来越多了。他曾经是他所知的最乐观的一个人。早年间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一直是最棒的,他在高中是学霸,同时也是赛艇队队长和学生会主席;以最优异的成绩先后毕业于耶鲁和斯坦福大学,富布莱特奖学金获得者,宾西法尼亚州议会主席,宾西法尼亚州州长。

他一直都相信无论遇到任何问题他都能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他也一直都相信自己的领导力,而且他也一直都相信人性本善。但是他已经不再相信这些东西了,当总统的这五年把他心里的这些乐观都磨没了。

他可以长时间的工作,也可以应对这么多不同的部门和庞大的官僚机构。直到不久前他还一直都和五角大楼之间保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他能忍受特工一天二十四小时围在他身边的生活,哪怕他们会干涉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他甚至能容忍媒体攻击他时的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他能容忍他们嘲笑他是个“凤凰男”和“富有的自由主义者”,说他缺少亲和力。问题不在媒体身上。

问题在白宫的议员身上。他们不成熟,既愚蠢又残酷成性。他们是一帮蓄意破坏者,意图一步步逐步架空他,然后把他撵走。现在的白宫就像是高中的学生会,而里面的孩子却选了其中最糟糕的学生来当学生会的主席。

主流共和党人是一群未开化的中世纪野蛮人,而Tea Partiers则是一帮不顾后果的无政府主义者。与此同时, 和他同属一个阵营的the House Minority Leader也视自己为下一任美国总统的角逐者,他想把现任总统打落马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民主党人则是两面派:这一刻还在热情地招呼你,下一刻这些愤怒的白人就会报怨阿拉伯人、其它移民或城里的犯罪问题。每天早上托马斯·海耶斯醒来时就肯定会得到他的朋友和盟友在不断变少的消息。

“你在听吗,托马斯?”

海耶斯抬起了头。

站在他面前的是穿戴整齐的白宫办公厅主任大卫·哈尔斯爵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精力旺盛和充满活力,永远都有着用不完的斗志。大卫现年34岁,当白宫办公厅主任只当了九个月,还需要时间来历练。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海耶斯问。

“大约二十分钟前”,大卫说,“现在这件事已经在社交媒体上传的沸沸扬扬了,电视台也都在忙着连线嘉宾去八点档的访谈节目上去讨论这件事情。消息传播的很快,在白宫发言人莱恩的发言、对付伊朗的失利和纽约的恐怖分子这几件事情上我们现在都处于不利的境地。”

海耶斯的右手攥起了拳头。他这辈子准确算起来一共打过两个人,而这两次打人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他还是个小学生。而在这一刻,他很想打比尔莱恩一顿。

“我们本来计划明天中午一起吃饭的”,他说,“我以为那可能是我们打近关系的第一步呢。现在我们只能把一切都摊开来谈了,但是……”

大卫把那个想法抛了出去,“他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你不得不承认他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他之所以要发起对你的弹劾是因为你不愿意开启第三次世界大战。而他这么做是通过像Newsmax这样和我们交好的媒体里的一个记者来进行的,所以不会有人有意见,而这篇文章本身也不偏不倚,所以整个采访会让保守派人士通过推特和博客大量转载,而他则不需要多说一个字。这件事情已经传播开了。与此同时我们得认真对待了。我们必须举行一场新闻发布会来向老百姓说明我们遭受恐怖袭击的威胁以及这背后是由伊朗指使的可能性。我们必须回答有关支持弹劾你的呼声是不是越来越高的问题以及针对对全国各地的放射性材料的保护工作我们做了什么。”

“我们在做什么呢?”

“对放射性材料吗?”

“对。”

大卫耸了耸肩。“这取决于你问的是什么。原则上放射性废料是要妥善地保存起来的,但是事实并不总是那样。嗯,它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我们有一些像中央医疗中心这样的地方在处理放射性废料方面就做的很好,他们会把它们移送到安全的地方存放起来。但是就连他们用防辐射卡车运送这些放射性废料的时候也没有派安保人员跟随,而且走的也是公共道路。还有些医院把放射性物和有害生化材料存放在一起。甚至还有少数医院看起来只是把它们和普通垃圾一起扔出去,尤其是在南方。我不是在开玩笑。有关放射性物质的事情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起先所有用完的核燃料棒都被要求转移到安全的存储设施,但是事实却从来不是这样。这样的安全存储设施从未得到开发。从七十年起到现在所积累起来的数量庞大的用尽之后燃料棒大多都被就地存放在使用它们的核反应堆里。而且有证据显示我国几乎有超过90%的核反应堆在泄露,有些还渗入了与之相邻的地下水。”

海耶斯总统盯着他的办公室主任。“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些事呢?”

“嗯,严格来说你知道。你得到过相关事件的简报,但是在此之前这件事的重要性并不高。”

“我什么时候得到过简报?”

“你想要我给你具体日期吗?”

“我想要日期、报告人和简报内容,是的。”

大卫的肩膀垮了下去。他停了下来。“托马斯,我可以为你去做这件事。然后呢?你会去重读一份三年前的核管理委员会的简报吗?我觉得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中东我们正面临一场危机,在媒体上和国会里我们也正在遭受紧锣密鼓的攻击。我们还面临着放射性材料被盗和一场可能发生在纽约城的恐怖袭击。我们正在失去和我们同一阵营的右翼分子的支持,他们很可能在今天下午大规模地倒戈,而在华盛顿权力仅次于你的那个家伙刚刚发起了对你的弹劾。我们正身处孤立无援的险境,而情况还在不断地恶化。我们需要采取措施,今天就需要。”

海耶斯从未感觉如此失落过。这一切都太沉重了。他老婆女儿很幸运,现在都在夏威夷度假,他希望自己也在那里。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大卫·哈尔斯爵姆。

“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要严阵以待,你的内阁仍然还很团结。他们有你的支持。我擅作主张发起了一场将在稍后上午举行的会议。我将把所有的大佬都聚集起来,共同建立起一个牢不可破的攻守同盟。财政部长凯特霍尔舍和国务院院长马库斯琼斯都将参会。很明显国防部的戴夫德林杰不会到场,但是他会进行安全连线通话。而苏珊·霍普金斯此刻正在从西海岸飞来的路上。”

“苏珊”,海耶斯开口道。

他甚至一时都没想起来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在他当总统的这五六年里他一直都竭力拉开和他一起共同掌管这个国家的副总统之间的距离。苏珊的情况让他感到很难堪。她是做模特出身的,而当她在二十四岁时结束自己的模特生涯之后她嫁给了一个搞技术的亿万富翁。在她的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之后她用自己丈夫的钱让自己走上了仕途。

人们爱她的美貌。她年近中年还保养的很好,健康而富有热情。有一本女性杂志最近还拍到过她穿着亮橙色的瑜伽裤在外面慢跑的画面。她在剪彩和厨艺方面无人可及。她常挂在路边的话题是关注乳腺癌(就好像人们不知道乳腺癌一样)、运动到老和儿童肥胖。

她可不是安娜·埃莉诺(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妻子)。

大卫抬起了一只手,“我知道,我知道,你觉得苏珊不够重量级,但是是你从来都没给过她机会。她是自加州的两届参议员,托马斯。她也是美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女副总统。这些都是了不起的成就。她很聪明,而且擅于和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她是站在你这边的。现在你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而我相信她能帮到你。”

“她能做什么呢?我们可不是在举行赞美比赛。”

大卫叹了口气。“你最近的最高支持率只有12%,而且那还是三天以前的民调结果。下周的话你的支持率可能要掉到末位数了。你的劲敌比尔莱恩的支持率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是17%,主要原因是他没能推动对伊朗的宣战。他支持率很可能会因为威胁要弹劾你得到暂时的提升。”

“好吧,人们对政府很不满。”

大卫抬起了一只手指,“大部分说对了,除了苏珊的部分。有关健康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她,她的综合支持率是62%,而且在除了在教权方面和她有分歧外的所有女人当中她的地位都固若金汤。自由而独立的男性们也佩服她。她是美国最爱欢迎的政治家,她可能会帮到你,让人们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你。”

“怎么帮呢?”

“来白宫和你一起来处理这个国家所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而我们会把这一幕录下来。她将公开地和你一起露面,而且真的会像对待她的偶像一样去仰视你在控制台上的指导。”

“天哪,大卫。”

“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就别管那么多了,托马斯,我们没有退路了。在走进这里之前刚跟飞机上的她打过电话,她已经准备好去那么做了。她也已经准备好去发表我们想去发表的任何声明了,然后会让这些声明成为脱口秀上的头条从而传遍整个美国。”

海耶斯摸了摸他的下巴,“我只需要决定我是不是愿意这么做。”

大卫摇了摇头。“决定要不要苏珊来帮你的时间早过了。我们需要她,而现实情况是你对她并不好。坦率来说,她还愿意和你说话你都应该感到高兴。”

第十五章

时间:早上7:12

地点:曼哈顿阿里纳扎的公寓里

“趴下,趴下别动!”

卢克脸贴着纳扎办公室的地板被按倒在地。他们拿起了他肩膀的手枪。有一个警察用脚踩在了他的脖子后面,对方块头很大,体重超过两百磅,如果他决定一脚踩下去的话可以踩断卢克的脖子。

卢克用一只手把他的警徽举过了头顶,“我们是联邦探员!”他大吼道,试图不让那些警察的声音把他的声音淹没掉。

“FBI! FBI!”,埃德在他身后尖叫道。这是个危险时刻,因为对方可能会因为误会而向他们开枪。

有人夺走了卢克的警徽。他的胳膊被拧到背后紧紧地铐了起来。他感觉到冰冷的手铐勒进了他的手腕。他没有试图反抗。在公寓的其它房间里警察还在大喊大叫着到处乱蹿。

“斯通,你在做什么?”

卢克听出了那个声音。他伸长脖子回头看到了声音的主人。站在他面前的是国安局的罗恩贝格利,他周边还围着一圈穿着警服的警察。他带着一脸看似厌恶或许还带着些同情的表情看着卢克。贝格利穿着一身长军大衣。挺着个大肚子加上他这身衣服让他看起来像电视制片人眼里醉酒的爱尔兰侦探。和他站在一起的是今天早上他还见过的纽约警察局反恐部的官员“三件套”,就是那个不喜欢让人像仆人一样对待的家伙。卢克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他的名字:迈尔森,库尔特迈尔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卢克很高兴见到他们。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家伙是一直在操控发生在纽约的恐怖团队。我们有证据证明他和昨晚从医疗中心偷盗放射性材料的那伙人有关。”

贝格利蹲在了卢克的脑袋旁。“那家伙现在已经不在椅子上了。我们刚刚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我猜你一定知道他是伊朗驻联合国的大使,是吗?”

“他在利用他的外交豁免权做掩护”,卢克说,“那让他可以……”

“我们和伊朗的战争一触即发,斯通,那是明摆的事,但是开启战端不是你该去做的事。”贝格利停了下来。蹲下似乎耗尽了他的气力,但是还是蹲在了那里。

“你能想象因为这件事我们会有多大的麻烦吗?美国政府将不得不向伊朗方面进行公开道歉。而这都是因为你擅自闯入了这位外交官的家,把他剥的只剩下内裤,还把他弄得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受到了国际标准意义上的折磨。而你这个隶属于FBI一个谁都没听说过的隐秘部门的家伙的事迹将成为重大新闻在电视上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如果这个国家还有人认为政府的间谍部门没有失控的话。”

“罗恩,听着。”

“我们不想再听你的了,斯通。我听你的有什么用呢?你已经疯了。我已经让人联系唐·莫里斯了。因为看起来你只听他的话,所以他会亲自让你放弃你的任务。现在你已经没有担心自己会不会丢掉工作的必要了。隔壁房间的那个家伙很可能会对你提出指控,如果他真的提出指控的话,那我觉得你将在牢里呆上一段时间了。没人会保护你,也没人会为你出头。”

贝格利压低了他的声音。“我老实跟你说吧,大家已经在质疑唐把你带到这里的决定了。特别反应部队是唐的特别看重的项目,是吧?但是这一切支离破碎化为泡影的速度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今天你帮了我个忙。”

贝格利站了起来,“打开这两个家伙的手铐”,他对他旁边一个人说,“然后把他们押出这里,直接把他们带进电梯,然后带到大街上去。不要停,不要聊天,也不要左顾右盼。如果他们给你们惹麻烦就朝他们两个的脑袋开枪。”

“长官?”

贝格利耸了耸肩,“那是我的小笑话。”

两个警察把卢克拉得站了起来。他看到贝格利和迈尔森走出了房间。那两个警察打开了卢克的手铐,然后把他的枪和警徽还给了他。埃德·纽塞姆和他并排着站在他左边,也同样被打开了手铐和交还了枪和警徽。

卢克扫了电脑一眼,他的外接硬盘仍旧插在上面。上面的进度条几乎全变成绿色了,文件传输快完成了。卢克向埃德使了个眼角,埃德的眉毛微微上扬了一点。

“我们走,出去。”一个警察说。

埃德第一个走了出去,卢克紧随其后。埃德那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卢克的所有视线。他们在房间里向外走了两步。阿里纳扎坐在他们右边的一张古朴的椅子上。他重新穿上了他的白色长绒毛睡裤,此刻正在用手机打电话。一个女警在他手上注射了一针麻醉药,然后立刻开始用临时的夹板来固定他的手指,把纳扎痛得龇牙咧嘴。

突然,埃德倒在了地上,他的头咚地一声撞在了地面上。他的眼睛向上翻起,露出了大片的眼白,他全身上下一阵剧烈的抖动,脑袋和胳膊都抽搐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嘴里就开始冒出白沫。

“哦,天哪”,卢克喊道。他跪在了埃德旁边。

贝格利转过了身来,“滚一边去,斯通!”

卢克站起来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回去,警察们都冲了上去。

“他怎么了?”贝格利问。

“他有癫痫。在阿富汗的时候他乘坐的悍马被直接击中了,他的头遭到了严重的创伤,他的大脑也受到了轻微的损伤和脑震荡。我也不太确定,你只需要保持他的气管畅通,过几分钟就会好了。”

“你们竟然还要一个患癫痫的探员?”

“那不是我的决定,罗恩。”

“好吧,后退,那些家伙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会处理好的。”

卢克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了一步。埃德四周或跪或站围了一圈警察。不一会儿之后贝格利就回去继续和迈尔森交谈去了。卢克慢慢往身后挪了回去,动作非常小,就好像他站在那儿根本没动似的。他退到了办公室里,箭一般冲到电脑旁拔出他的硬盘就把它丢进了他工装裤的口袋里。他还从电脑桌上拿起了一支蓝色的笔。

他转过了身去,一个警察出现在了过道里。

卢克抬起那支笔说,“差点儿忘了我的笔了。”

那名警察朝门指了指,“快走。”

客厅里的埃德嘴里已经不再冒泡了。他几乎一动不动地侧躺在那里,双眼紧闭,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两个警察帮助他坐了起来。他反复眨了好几下眼睛,看起来好像不知道他这是在哪儿。

“你没事吧?”对方问道,“你的头撞在地上撞的很重。”

埃德深吸了一口气。在这帮男警察面前显得这么脆弱明显让他感到很难堪。“我也不知道,哥们。可能是因为紧张和睡眠不足。这种事只会在我彻底精疲力尽的时候发生。”

卢克的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他右边的纳扎已经挂了电话。他站在那儿和那个包扎了他手指的女警说话。卢克直接朝他走了过去。

“斯通!”

卢克朝纳扎伸出了他的左手,好像是想和对方握手。纳气阴沉着脸没有理他。卢克伸手握住了他的上衣把他朝自己拉了过来,他们脸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卢克说,“我会将你绳之以法的。”

“今天下午你就将免职,我保证。”纳扎说。

然后冲上来的警察就把他们分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察从腋下抱住卢克把他向后甩了出去。

“够了!”贝格利吼道,“把这两个小丑带出去!”

在下行的电梯里他们四周都围着警察,里面很安静,大家都在看着显示楼层的数字在迅速变小。

“你没事吧?”卢克问。

埃德耸了耸肩,“我累了,我已经好些年没干强度这么大的工作了,所以我的病被引发了出来,现在我全身都还在颤抖。”

到了大街上那些警察就放他们走了。他们并肩走在林荫大道上,朝等候他们的SUV走了过去。卢克直到距离那群警察超过五十码才开口说话。

“癫痫?”他说,“你从来都没患过癫痫。”

埃德微笑了起来,“癫痫是我的后招,但是为达目的不得不使出来了。”

“你表现得太像了,当我听到你的头撞在地上的时候甚至连我都不确定了。我发誓我脚下都传来了你的头撞击地面所产生的震动。”

“没错,幸好我的头够硬。为了让效果更逼真我身上一直带有几片冒泡的药。你的事情干的怎么样了?”

卢克耸了耸肩。“我拿到了硬盘,至于最后和纳扎交锋的那个部分嘛,那是老套的扒手伎俩。”他把手伸进他的工装裤里掏出了一部崭新的智能手机,“我从他衣服的口袋里借出了他的手机。”

第十六章

时间:早上7:20

地点:宾夕法尼亚州布鲁里奇萨米特的R基地

“先生们,会议现在开始。”

这座位于地下深处安静的房间里聚集了十四个人。房间里大部分地方都空着,只是在中央有一张巨大的会议桌,地面上铺着水泥,有着圆形的石墙和屋顶。天花板上安装着一些凹陷了进去的LED灯。空气是靠通风设备从几个小孔内抽进房间的。由于没有窗户,这间房间让人有种走到了山洞尽头的死胡同的感觉,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患有幽闭恐惧症的人在这里呆不了五分钟。

房间里既没有音频设备也没有录音设备。一套连接整个工事通话系统的内部通话系统早在十年前就被拆除了。墙壁上内嵌着一台交互式电视显示屏,它曾经是用来同时显示世界地图和美国地图用的。它也可以用来标出军队部署、飞机甚至是导弹发射井的位置。理论上,这套设备还能工作,但是这个理论并没有得到检验。1998年之后就没有人打开过它了。

房间位于一条狭窄的金属通道尽头的一扇加厚的合金门后面,这条通道一直通到了一座由军中的骨干日夜把守的阴暗而幽深的指挥控制室上方三层楼的位置。这里是这处防御工整最深的地方,建成于1953年,经过强化之后可以承受苏联时期的弹道核导弹的多次直接攻击。

他们当中的十个人坐在会议桌周围的软椅上。这些人代表着不同的情报组织和部队分支,既包括传统部队也包括特种部队。另外四个人坐在靠墙的折叠椅上,他们代表着四个民用工业,包括煤矿开采、石油和天然气、银行业和金融以及航天和国防。

 

这帮人即使在他们内部也都相互保密。房间里没人身上带有任何可以表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没有名牌,没有阶位标识,也没有战斗绶带或勋章。实际上他们都没有穿制服。来自军队的人都穿着衬衫和便裤。但是他们大多数人都对彼此有所了解,两两之间彼此陌生,所属的部门其他人都不知道。

站在会议桌上首位置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四星上将,他曾经是特种部队的司令。他摸了摸他额头上的一个早就淡得快看不见的旧伤疤。

“你们全都认识我”,他说,“你们知道我在这里干什么,所以我就直说了,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速度快得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为了应对这些问题,也为了确保在遭到了重大袭击或破坏之后这个国家职能部门能持续运转,我们更新了对所有通过竞选或任命而出任美国最高级别官员的撤离计划。这份计划在600个小时以内有效,大约在一小时二十分钟前开始生效。除非另行通知,否则这些计划将一直有效。请注意,因为它们有别于之前的计划。”

他看了摆在他面前的一张纸一眼。

“在遭到攻击或破坏的情况下,托马斯·海耶斯总统和苏珊·霍普金斯副总统将用直升机撤离到弗吉尼亚州布鲁蒙特城附近的蒙特韦瑟民用政府安全基地。在海耶斯总统不幸死亡的情况下副总统霍普金斯将作为第二顺位继承人在蒙特韦瑟接任总统。民用部门官员包括财政部长、国务卿和教育部长也将被撤到蒙特韦瑟,要么用直升机,要么用军车,取决于当时的情况和是否有飞机可用。这几个人分别是总统的第五、第六和第八顺位继承人。”

他再次看了他的笔记一眼。

“在遭到攻击的情况下,白宫发言人将用直升机撤离到R军事基地,目前的白宫发言人是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的威廉姆·莱恩。在总统和副总统都死亡的情况下白宫发言人莱恩将作为第三顺位继承人被任命为美国总统。”

他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挨个和他们每个人对视了一眼。

“在遭到攻击或瓦解的情况下,参议院院长将登上安德鲁斯空军基地代号为守夜的通讯指挥专机。在危机存在的那段时间内这架飞机将保持在四万英尺的巡航高度进行飞行,而且会有战斗机护卫。虽然不大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但是在总统、副总统和白宫发言人均死亡的情况下,参议院院长将作为第四顺位继承人在飞机上接任美国总统,目前的参议院院长是来自堪萨斯州的爱德华格拉夫议员,他同时也是国会军事委员会主席。”

“会议桌上举起了一只手。上将认出来那是一个比他还老的老头,是前海军上将,这个老古董曾经还带着一支海军陆战队参加了朝鲜战争初期的釜山湖战役。那场战争有一张标志性的照片,虽然它从未被揭秘过,但是四星上将他却看到过。那张照片上的海军上将还只有十九岁,他赤裸着上身呆在一条泥泞的战壕里,他的眼睛里尽是疯狂,脸上和上身都让共产党的血涂成了暗红色。

“什么事?”

“你没有提到国防部长。通常情况下他会登上指挥机。”

四星上将耸了耸肩,“国防部长会来这里。”

“你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吗?”

四星上将拿起他面前的那张纸,开始小心翼翼地把撕成了一条条长条。“我们不觉得会有任何问题。”

第十七章

时间:早上7:40

地点:曼哈顿中城的联合反恐指挥中心

7:40 a.m.

Joint Counter-Terrorism Command Center - Midtown Manhattan

“贝格利他妈的怎么知道我们在哪儿呢?”

卢克站在了控制中心那间让他们这些SRT队员占据的小房间的门口。楚迪、斯旺还有几个来自纽约分部的人在里面。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他。房间里有人在装无辜,那尤为让卢克感到恼火。

“什么?”楚迪问。

“贝格利,他和警察一起出现在了那个伊朗人的公寓里。没人打电话给他,而他却出现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斯旺摇了摇头。他指了指他的设备。“这东西加过密,而且我用的是我自己的网络。贝格利的人没办法在我们在这里的这段这么短的时间内破译这些密码。”

“楚迪?”

她举起了双手,就好像他掏出了枪一样。“不可能是我,卢克,你想都不应该那么去想。我厌恶贝格利。你认为我会把你出卖给他吗?”

埃德从他身旁走了过去,走进了房间,“我想你是想让大家团结在一起,死追着不放没意义。我不相信这里有人出卖你。”

卢克点了点头,埃德说的在理。“好吧。”他朝斯旺走了过去,把他口袋里的东西放在了斯旺的桌子上。“我把他电脑硬盘里的东西都拷出来了。这个是他的手机,我需要你把其中的数据提取出来,然后毁掉它,让它彻底消失,先做这件事。”

斯旺耸了耸肩。“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知道,因为这是一部iPhone,他们可以通过追查它的位置信息追查到我们这里,很可能他们已经那么做了。”

“没关系”,卢克说,“但是在他们来找的时候我们不要还把它拿在手上,行吗?”

“行,卢克。”

卢克朝门口看了一眼,半希望能看到贝格利站在那儿。“你在那个银行账户里找到了什么?”

“找到很多东西。阿里纳扎可是个大忙人,那个账户里有许多交易,有收款也有汇款,日内瓦、拿骚、德黑兰、巴黎、华盛顿,什么地方的都有。有许多都是匿名的,不可能查到。好吧,并不是不可能,而是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去查。”

“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让我看看吗?”

“有这样一条。在过去的六个月中纳扎支付给了一家叫作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超过八百万美元,这是一家中国的国有公司。他们生产军用级的智能无人机,那可是很高端的东西。那些无人机可以携带空对地导弹和航空炸弹,可以用于监控和进行卫星数据连接,只要你说得出的要求它都能做到。而且中国却以超低的价格把它们卖给了一些很可能不该拥有他们的家伙,比如说北朝鲜、非洲的独裁者和无政府主义者。他们的CH-3A招待任务的能力和我们的MQ-9收割机无人机差不多,但是它的价格却不到一百万美元。你看到它的照片了吗?”

卢克看到了它。“可以把脏弹装在里面然后让它撞在什么东西上面吗?”

斯旺撅起了嘴。“也许吧,但是你要知道要在像曼哈顿这样的一个到处高楼林立的地方飞大载荷的无人机是很困难的。它们可不是普通人玩的模型无人机,它们很大,我们谈的是翼展在八到十米的大家伙。那样的无人机需要空间来进行机动飞行。他们像普通飞机一样起飞、飞行和降落。它们最高可以飞到三英里的高空,但是如果你真的让它们飞的那么高的话航管局的雷达在一分钟内就能捕抓到它。”

卢克拍了拍拷贝了纳扎电脑里的资料的那只移动硬盘。“看看他在这里有没有存什么东西。”

“我先弄手机还是先弄它呢?”

“先弄手机,但是动作要快。”

斯旺叹了口气。“干这个事儿从来都没有人叫我慢慢来,说’放松,斯旺,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来,把事情干完了就行’,我从来都没听到过这样的话。”

“如果你想听到这些不可思议的话的话,我觉得你最好去一家私人公司工作。”

斯旺做了个鬼脸。“什么?然后拿五倍的薪水?再说一遍我就要心动了。”

“卢克?”楚迪喊道。

他转身面向了她。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正把一个手机递向他。

“是唐,他找你。”她说。

第十八章

卢克把电话拿到自己耳边走到了外面的大厅里。主控室里的交谈声传到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回家,不想现在回去,不想在今天早上发生了这一切之后回去,不想在情况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回去。但是还有其它原因,还有其它更重要的原因。

卢克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唐的那天。那时候卢克是一个二十七岁的陆军上尉,他升到上尉军衔是在六个月以前,而他才刚刚被收进三角洲特种部队这个特别作战和反恐单位。那是他到三角洲特种部队的第一天,所以很紧张。唐是他的新指挥官,卢克放松地站在唐的桌子前,唐给了他一些指示。

“是,上校”,卢克在某一刻回应道。

唐重重地叹了口气,“孩子,让我们讲清楚一件事。现在你已经不再属于一支普通的部队了,这里是三角洲特种部队。我们会一起生活,一起战斗,有一天我们甚至可能一起死去。所以你要叫我唐或莫里斯。你也可以叫我该死的头儿,我不在乎,但是你不要叫我长官或上校,这样的称谓你还是留给其它军队的人吧,你听明白了吗?”

“是……”卢克在自己再次喊出长官之前停了下来,“唐。”

唐微笑了起来,“好,下次再叫该死的头儿。”

几年之后当唐离开三角洲特种部队去组建特种反应部队的时候卢克是他的第一批部下。

“唐?”他开口道。

“卢克,你还撑得住吗?”

“没事,我没事。你的报告做的怎么样了?”

“还没开始呢,我十分钟前才从直升机上下来。看起来不出什么意外我得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你知道这类事情是怎么进展的,时紧时慢的。”

“对”,卢克说。

“我想他们会把我边缘化”,唐说。

卢克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

“上级在不久前打我的电话了,罗恩贝格利在国安局的上司给他打电话了,我听说了有关那个外交官的所有事情。”

“唐,我是有点过分了。如果你因此而失去了SRT,那我很过意不去的,但是我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了。”

“放松,孩子。你觉得我昨天晚上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呢?是为了让你来按照常理出牌吗?如果那是我想要的,那我还不如让你睡觉得了。我们在政府部门有好多那样按部就班的家伙,我们都不需要那么多那种人。不,我不担心这一点。你所做的一点儿都不会让我感到意外。”

“贝格利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卢克说,“他直接和那些普通警察一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他当然可以那么做了。我们出了内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概从六个月前开始的,也可能是更久以前。”

卢克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消息泄漏是个坏消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厅。在大厅的尽头靠近水管的地方聚集着一小群在那里咕哝着的情报人员。其中一个人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掩盖住了自己的视线。

卢克感觉越来越累了。他需要找到他的紧急用品收纳袋了,他几乎到了要靠兴奋剂来让自己不睡着的地步了。

“是谁呢?”他说。

唐看起来欲言又止。“卢克……”

“说吧,唐,我不是个小孩子,我接受得了。”

“我还不能下定论,但是我有怀疑的对象。SRT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有大祸将临的苗头了。我们有几个可能在我们完蛋前转投到别人麾下的人。”

“说一个看看。”

“楚迪·威灵顿。”

“唐……”

唐打断了他。“没错,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是我们最好的情报官,这一点你说的不错,而且你还跟她有一腿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一样,现在我很后悔了。如果玛格丽特知道了她会杀了我的。但是不止如此,我还告诉了她一些我不该告诉她的东西。那是些枕边的私密谈话,我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只怕我可以让SRT的情况变成尽人皆知。相信我,我觉得自己非常愚蠢。”

卢克没有回答,他都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卢克,我感觉自己老了。”

“唐……”

“除了楚迪可能还有其他人”,唐说,“还有些泄漏出去的事情是甚至连她都不知道的。我们每个星期都在总部清理漏洞。我们加密了我们的通讯,我们的网络也被锁定了,但是仍然……”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SRT变成了一帮背信弃义者的聚集地了,卢克。这里再没有我可以信任的人了。你知道吗?我昨晚打你电话的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再次同舟共济。我想让这一切变成原来的样子。也许我们可以飞过去最后一次干掉那些坏蛋。”

卢克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他们还能聊上一个小时,而他可能都不会说一句话。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在等的消息”,唐说,“你要知道我也是没办法,命令是高层下的。”

唐的声音变了。突然,他听起来像是在读之前就准备好的稿子,“卢克,你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触犯了多项重罪的嫌疑,鉴于此,你在特种反应部队的控制权将被正式解除,即刻生效。在你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将被暂时停职。你有可能会收到法院的传票。你的工资和福利在这一期间不会改变,但是这是有条件的,取决于你是不是完全配合调查。”

卢克终于开口了。“我本来就在请假”,他说。

“你一直都是最好的探员、最好的反恐特工以及我共事过的士兵当中最棒的其中一个。请将你的警徽和你的公务枪械交给楚迪。如果你有私人枪械的话,那你需要你持证使用。”唐说。

“我有”,卢克说。

“对此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电话挂断了。过了好一会卢克才想起来他被解职了。他可能才刚刚挂断电话。他在大厅里站了片刻,电话仍旧贴在他的耳朵上。然后他脚步虚浮地走回到了他们的办公室里。他看起来都控制不了他的腿了。他的脚看起来很遥远。

楚迪在里面,她朝他看了过来。

“唐说了什么?”

卢克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需要控制住这些情绪。他不想成为一个让嫉妒、愤怒和受伤冲昏了头脑的人,但是这就是他此刻的心情。虽然他是个已婚的男人,但是他还是对这个女人感到很恼火。他还以为他们两人之间有点儿什么呢。一想到她只是在利用这一点,一想到她也和唐这样,甚至同时还可能和……她还和哪些其他人这样呢?她把部里的秘密传给谁了呢?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卢克挤出了一个微笑,而这个微笑让他的精神振作了一点,这个微笑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唐说要坚持住,继续追查下去。他们要想停我职,但是他决定把这件事情扛下来。你了解唐,他可是个难啃的老骨头。”

“他是这么说的?他决定扛下来,不让他们停你的职?”

她的表情太容易读懂了,她根本不信他的话。

“对”,卢克说,“他在我们交谈的过程当中改变了对这一切的看法。他知道这样不对。唐和我是老交情了,他不会就这么不念旧情。所以我还在职,至少现在还在。你弄到什么对我有用的情报没有?”

她犹豫了起来,“嗯……”

他打了响指。“楚迪,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们需要始终集中注意力。面包车和卡车,查它们查得怎么样了?”

她拿起了她的智能平板电脑。“有些进展。当地的警察翻遍了那辆卖热狗的卡车,你是对的,那个俄罗斯人经营着一辆为皮条客和妓女提供全套服务的面包车,包括热狗、意式香肠、薯条、红牛、百事、矿泉水,也包括奥施康定、麻黄碱、摇头丸、镇静剂、安定等东西,应有尽有。他们在卡车车厢里找到了他,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妓女。不要太兴奋了,他们三个都穿着衣服在睡觉。”

“还有什么?”

“那辆被盗的出现在了新泽西州纽瓦克市的一座肉制口仓库的停车场里。纽瓦克的警察进去查了。可怕的是那座肉制口仓库不仅被用来储存肉制品,还被用来储存人体器官,绝大多数是肝脏和肾脏。在后面的一个房间里他们找到了两只被保存在密封塑料培养皿中的活体肺,有一套把氧气压进肺里的装置,那两只肺还在呼吸。一个警察是这样描述的。”她看了她的平板电脑一眼,“像巨大的粉色肉翼。”

“那辆洗衣车呢?”

“目前没查到什么。我们给Dun-Rite Laundry Services公司打过电话,是他们老板接的电话。他出去数了他的卡车,他说他的卡车全在那里,一共二十一辆;他也说他们只用那种带自动升降装置的小货车,而他购置的所有车辆都是同一批经过改装的送面包的卡车。他们没有用像我们在视频里看到的那种小型面包车。他请我派个人过去自己看一看。”

“我们派了吗?”

她点了点头。“一个探员现在已经在去那里的路上了。”

“这么说有人复制了他公司的logo然后把它用在他们自己的面包车上了。”

“对,而且Dun-Rite和医疗中心签有合同,所以一辆带有他公司logo的面包车停在医院那里不大会引起怀疑。”

“我们需要找到那辆面包车”,卢克说。

“我们正在找,卢克。”

“再加把劲儿。”

他从她身旁走开了,他走得太突然了,暴露了许多信息,告诉了她她需要知道的一切。他朝斯旺的工作台走了过去。斯旺还同时在那三台显示器前工作。

“你找到什么了吗,斯旺?”

“他的力度更清晰了”,斯旺说,“阿里纳扎的电脑里有一个文件夹里装的都是有关无人机的资料。他还有一些PDF格式的全彩色无人机彩页和数百张图片以及鹰眼视角的视频。他还有对照规格台数、载荷、弹药、速度和飞行高度的电子表格。他要么是要买无人机,要么是在用他们写论文。”

“电话呢?”

斯旺点了点头。“电话上的通话记录都完全被删除了。他有一个手机应用可以自动删除他的通话记录。我们可以把那些记录找回来,但是我们得带着授权书去他的通信服务商那里。”

“你不能黑进去吗?”

“我可以,但是有什么意义呢?这要花费我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到那时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不过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干。就在昨晚的午夜过后纳扎买了一张前往委内瑞拉的单程机票,飞机起飞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三十分,是从肯尼迪机场直飞加拉加斯的,头等舱。电子登机牌在他的手机里,他的电脑硬盘里也有收据和另一份电子登机牌。”

“委内瑞拉?”卢克说。

斯旺耸了耸肩,“我们没有和委内瑞拉签引渡协议。”

“我知道,但是他为什么不回到伊朗呢?”

斯旺转过了身来,他眼镜背后的眼睛睁大了,“如果攻击失败了怎么办?上次我还听说在伊朗还有徒刑队。他们完全可以以失职的罪名把他处死。”

“关键是他要离开美国了”,卢克说。

“对,没错,就在今天。”

“而且他买飞机票刚好在有人偷了放射性材料前后。”

斯旺点了点头,“我猜他就是在他得到他们已经成功地盗取了放射性材料之后买的机票。”

“我们逮到他了”,卢克说,他拍了拍斯旺的肩膀,“干得漂亮。”

卢克转身看到贝格利站在了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西装的大汉。卢克在屋子里扫视了一眼。埃德·纽塞姆正站在窗户一边在下面的大街上扫来扫去一边喝着一瓶橙汁。楚迪在同时操作她的平板电脑和手机,另外几个SRT队员也在电脑前忙着。

“斯通,你来这里干什么?”贝格利问,他说话的时候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去,大家都看向了他。

卢克微微笑了笑,“罗恩,终于有一次见到你我很高兴了。我们取得了突破。阿里纳扎用一个离岸账户向医院中心死去的那个守门人肯布莱恩特的银行账户里汇了二十五万美元,而且他还在军用智能无人机上花费了数百万美元。而就在昨晚,在那些盗贼在医疗中心行窃的时候他订了一张今天下午前往委内瑞拉的机票。”

贝格利摇了摇头,“我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

“我们需要把他抓进警局,罗恩。我们不能让他离开美国,如果他去了委内瑞拉把他弄回来就难了。”

贝格利看向了埃德,“癫痫,纽塞姆?太有趣了。我让他们查过你的背景资料,你根本没有癫痫,压根儿没在阿富汗受过伤。”

埃德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竖起了自己的食指,“不对,我受伤过两次,一次在我们的悍马撞上了一个临时爆炸装置发生侧翻的时候我断了几根肋骨和一支胳膊,而且受了脑震荡,我旁边的那个家伙失去了他的腿。”他耸了耸肩,“另一次是被射中了大腿,子弹在上面撕扯出了好大一块肉下来。后面医生从我屁股上割了一块肉把那里补了起来。到今天那块从我屁股上割下来的肉跟我腿上的肉比起来颜色都不一样,呈棕色。你可以看到它们缝合一起时留下的线。你想看看吗?”

贝格利什么都没说。

“不管怎么说这些伤对于我来说都是伤。我可有着两颗赤胆忠心,我想政府应该认可这一点。”

“我是说你从来都没受过脑部损伤。”

埃德又朝窗外看了过去。“那不一样。”

“贝格利,你在听我说话吗?”卢克说,“我们找到了那个资助那个恐怖团伙的家伙。而且我们知道袭击的方式是什么,是通过无人机进行袭击。那意味着袭击很可能不会发生在这里,而且那架无人机为了躲避雷达的探测很可能会飞得很低 。”

贝格利微笑了起来。“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斯通。如果你说的不是这么严肃的话你的这个故事会很有趣。我们有我们需要的情报。我们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还记得易卜拉欣阿卜杜尔拉赫曼吗?那个没有指纹的家伙。他的堂兄弟刚好在埃及蹲监狱。他们已经审讯他审讯了一个多小时了。”

“折磨他”,斯通说。

“和你们两个做的没什么两样,对吧?”

“不一样”,斯通说,“我们掰断了他的手指是为了得到电脑密码,那是马上就可以证实的信息。”

“他们有三个可能的目标”,贝格利说,“最终选哪个是由那些袭击者说了算,取决于袭击地点当时的具体情况。第一个目标是纽约中央火车站午餐时间的人们去就餐的那一层,那里一直都是人满为患。我们拿这个地方当最可能的袭击地点来对待。我们已经派人拿着辐射强度计守在车站的各个入口了。”

卢克摇了摇头。“你不能相信这样的情报。他们在埃及给犯人用水刑,你知道的,他们还对他们用电刑,用绳子绑住他们的手腕把他们吊起来,用铁柱子刺穿他们,那些犯人为了让他们停下什么都说。”

贝格利没有理他,继续说道:“其次是从霍博肯到曼哈顿的PATH列车。那些列车上非常拥挤,而且它们会在哈德逊河下面走很长时间。我们也同样派人拿着辐射强度计守在了河两边的所有入口。第三个可能的袭击方式是在纽约中央隧道制造一起车祸,然后在车子都堵在一起的时候引爆炸弹。我们正在盘查隧道两端的所有车辆,但是这一目标可能性最小。但是袭击具体怎么实施有许多变数。听懂我说的了吗,斯通?我们一切都尽在掌握。”

“你错了,贝格利。你不能相信那些你通过折磨囚犯得来的情报。”

“不,你错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可能的袭击目标吗?我就是为了让你看到你错的有多离谱。你一直都在捕风捉影。你出局了,被停职了,所以你还是回家吧,让大人们来处理这件事,行吗?”

贝格利朝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扭过了头去。“我想让你们把这家伙还有窗户边的那个家伙从这栋楼里请出去。给他们三分钟来收好他们的东西,然后就把他们送出这里。”

贝格利离开了,只留下了一片安静。

卢克站在房间中央盯着那两个将把他送出去的家伙。他们也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卢克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大家都在看他。

第十九章

时间:上午8:19

地点:曼哈顿东边

“我想我们已经不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了”,埃德·纽塞姆说。

那辆黑色的SUV还停在差不多五个小时以前他们来时停的第34街直升机停机坪外的混凝土隔离带外。早上的车流从他们身旁涌入了FDR Drive,那架直升机不在停机坪上,所以他们只好坐在SUV的后座上等着。当他们看过去的时候,一架巨大的白色西科斯基直升机从直升机停机坪边的那条河上方飞了过来,那是一架高级直升机。

它降落了下去,从里面爬出来了一群怪里怪气的年轻人。其中一个人穿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上身光着。他的头发是蓝色的,一根根竖着,他那瘦巴巴的上半身上全都纹满了纹身。另一个非常瘦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铁蓝色西装,头上戴着一顶保龄球帽。和他们一起出来的三个人穿的像二十年前的妓女一样,穿着迷你裙、吊带衫和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他们一群人都是摇摇晃晃的,放声大笑着丢着东西。他们看起来喝多了。

还有两个看起来年龄比他们几个年龄更大的大个子走在那些年轻人后面,他们一个黑人一个白人,都理着光头。那两个大个穿着很保守,穿着黑体恤衫和蓝牛仔裤。

他们全都挤进了一辆白色的加长版豪华轿车里。不一会儿那辆豪车就汇入了车流中消失在了远方。他们的直升机已经走了。它降下来把他们放下来就再次飞走了。

“你担心了?”卢克问。

纽塞姆靠回到了座位上,脸上带着他工作之余一贯的那副表情。“担心什么?”

卢克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也许是丢掉你的工作?”

纽塞姆微笑了起来。“我不认为他们会炒了我。这是政治,伙计。高层有人在保护阿里纳扎,事情就是这样。听着,我们找到了正主,你我都知道这一点。如果一颗脏弹今天爆炸了,但愿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会有许多人人头落地,但那不会是我们的头。中东会有一些人死于空袭。阿里纳扎会蒸发在加拉加斯的一条小巷里。但是这一切都不会见报。你我都会得到封口费来让我们对此守口如瓶。我们将永远都无法理解其中的任何东西,主要是因为这讲不通。而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将像以前一样继续下去。”

卢克咕噜了一下。情报人员都在冷嘲热讽,但是卢克通常不掺和这样的事情。他一直试图把事情简单化。我们是好人,而站在我们对面的那些人是坏人。那个世界观是他批在自己身上的保护层。他不得不承认今天早上他的世界观受到了挑战。

“那如果没有炸弹爆炸呢?”

埃德的笑脸更大了。“我想他们会说我们折磨了一个试图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好人。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到一分钟前来到这里的那些孩子了吗?摇滚明星、电视明星,谁知道呢?我女儿如果看到了他们很可能会知道他们是谁。你看到和他们一起的那两个大个儿了吗?他们是保镖。我刚回国的时候也干过一段时间。工作时间让人很难受,因为那些孩子就像狼人一样只在夜间出没。但是工资很不错。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去干。一个像我这样身板没有生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有许多事情可以做的。”

卢克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上面的电话号码一眼,看到是贝卡打来的。

“是我妻子,我要接一下。”

“接吧,我去找个盹。”埃德说。

“嗨,亲爱的”,卢克一按绿色的接听键就说道。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这样做是为了让他妻子别担心,是不得已。

“卢克?”

“嗯,嗨。”他说。

“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亲爱的”,她说,“我一直在担心你,但是我不想打你的电话。电视上一直在报道那件事,那是你的案子,对吗?他们偷了放射性材料?”

“对。”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在大约二十分钟前不再管这个案子了,实际上现在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那这是好是坏呢?”

“这是办公室政治,我猜得到你要说什么。但是回去并把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绝对是件好事。你在忙什么呢?”

“嗯,加纳和我决定今天什么都不干,好好玩一天。昨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才睡着,我也是。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卢克。我们想要你彻底辞去你那份该死的工作。因此我想加纳已经在一年内旷了四天课了,而我也有不少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所以我们干嘛不去到处逛逛呢?”

“是啊,干嘛不呢?你们两个要去做什么呢?”

“我们会进城,我想去航空航天博物馆,而他想去的自然是间谍博物馆。”

卢克微笑了起来,“当然了。”

“但是现在出了这件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们明显在各个地方都加强了安保,尤其是在旅游景点。这有点让人感到害怕。因此我要让他再睡一个小时,与此同时我会想清楚还有什么其它事情要做。我想今天我们吃早餐会很晚,然后……什么来着?去看电影?我想恐怖分子估计不会袭击一家位于市郊的午后场的电影院,对不对?”

现在他几乎都要笑出来了,“呃……对。我不认为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是这个目的。”

“也许在看完电影之后我们会去室内攀岩运动场,然后买一些蟹肉饼当午餐。”

“听起来这一天会过得很不错。”

“我们要等你吗?”她问。

“我想去,但是我在等直升机。我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到家。不过我都二十四小时没睡觉了,回去也得先睡觉。”

 

在他们挂了电话之后卢克闭上眼睛让自己打起了盹来。他旁边的埃德是不是已经打起了鼾了?听起来很像。卢克想起了他的未来。大学现在放假了。他已经做过不少课程的助教,而且他很享受。他能看到自己继续去做助教,也许还会考个硕士学位,在那里弄个全职的教授当当。他这样一个有着在世界各地进行部署和战斗经验前75游骑兵团和三角洲特种部队的突击队队员,前FBI反恐特警,他会找到事做的。

他眼前浮现了这个即将到来的夏天的画面。他和贝卡在切萨皮克湾有一套夏天住的小房子。那栋房子是她祖上流传下来的,已经传了好几代人了。房子所在的位置很美,在一座可以俯瞰大海的断崖上。有一座摇晃的台阶沿着那处断崖通到了下面他们停船和游泳的地方。夏天的时候卢克在那里有一艘老旧的摩托艇。现在加纳到了卢克能教他些什么的时候了。也许卢克今年会带他去划水,也许他会教他开船。

卢克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画面中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那座他们夏天住的房子后面的露台的桌子旁,西边的太阳正在落向海平面以下,那是在他们游泳和开船一整天下来之后的画面。他们正在吃着新鲜的蒸海蚌,桌子上还放着一瓶打开的冰镇白葡萄酒。画面里的细节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全都坐在那里有说有笑,这时一阵汽笛声打破了宁静。它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声音时起时落。

他睁开了眼睛,他的电话响了。

“你要接电话吗?”埃德·纽塞姆问,“还是想让我来接呢?”

卢克看都没看就接通了电话。

“斯通”,他说。

“卢克,是我,楚迪。听着,我知道你向我撒了谎。我知道你被停职了。这个事情先放在一边不谈。”

“好。”

“我刚刚得到了一些消息。现在这个消息已经出现在公告板上了。大约四十分钟以前有一个病得很严重的人被带进了巴尔的摩纪念医院,已经确诊他的病是由辐射和他背后的两枪造成的。他是在巴尔的摩滨海的一条跨海的高架下面被两个钓鱼人发现的。”

“他是谁?”

“他的名字叫埃尔德里克托马斯,也叫LT或阿布杜尔马利克,是一个二十八岁的非洲裔美国人。在布鲁克林的布朗斯维尔区出生和长大。他的罪刑可不少,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蹲过多次监狱。人身攻击、持枪抢劫、非法持有枪支。他就差一步就要在进监狱关很长一段时间了。”

“知道了,他一直都是个坏小子。”卢克说。

“除此之外他还在两个地方和肯布莱恩特一起坐过牢。一次是在雷克岛监狱呆了五个月,另一次是在克林顿改造中心呆了差不多两年。他像布莱恩特一样是监狱黑帮黑佬帮的成员。在监狱里他从一个基督教徒转变成了一个伊斯兰教徒,取了阿布杜尔马利克这个伊斯兰名字。在监狱里他还因为向与他同住的囚犯宣扬伊斯兰教而引起的打斗而受过三次处罚,他宣扬的主要内容是在美国境内需要伊斯兰对战。其中一次让他受到了单独关禁闭一个月的惩罚。”

卢克变得警觉了起来。他朝埃德看了一眼,埃德听懂了卢克的肢体语言,在凳子上坐直了身子。

“重点在这里”,楚迪说,“埃尔德里克托马斯和肯布莱恩特在监狱里是朋友。他们两个长的太像了,以至于其他囚犯和狱警都经常误以为他们是双胞胎。我在斯旺的电脑上看过他们两个的面部照片。他们看起来真可能是兄弟。实际上如果你不好好看的话他们真可能被误认为是一个人。”

“他在巴尔的摩干什么?”卢克问。

“没人知道。”

“有人和他谈过吗?”

“没有。当他被带进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他目前正在动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会活下来吗?”

“他们预期术后他能活下来,但是谁也说不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他能感觉到她在电话另一端的微笑。“我只觉得你可能想知道。”

“谁会是我的直升机飞行员呢?”卢克问。

“瑞秋和雅各布”,楚迪回答,“我专门派了他们给你。”

“咱们还是朋友”,卢克说。

“没错。”

电话结束了。卢克朝河边看了一眼,一架黑色的贝尔直升机正朝这边飞过来,那是来接他们的飞机。他的紧急物品收纳袋在他脚边,他打开它在里面翻找起了右旋苯异丙胺(一种中枢神经刺激药)。他找到药片并把装药片的瓶子递过去让埃德检查了一下。

“右旋苯异丙胺,我曾经靠它们在阿富汗活过命。但是吃多了的话它们会要了你的命,你知道吧。”

卢克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他打开瓶子小心地把两颗胶囊倒在手掌心。胶囊里一半是红棕色的,另一半是半透明的。

“看起来我们还得吃一次了。你准备好今天早上再违纪几次了吗?”

埃德从卢克指间拿了一颗胶囊过去,一下子塞进嘴里就吞了下去。他看了一眼他的手表。

“我想我能抽出时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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