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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战士、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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Из серии: 皇冠和荣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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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太阳冲出了地平线, 西瑞斯马不停蹄地奔向皇宫。她疾驰过宫门,将马拴在皇家马厩里,向着宫廷训练场急冲过去。在半路上,她注意到她的剑挨蹭着她的大腿,于是停了下来。如果她随身带着她的剑,会有人看到这剑,甚至从她这里偷走它吗?她知道她己经没有时间了,她可能会因为迟到而被解雇。 但是,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承担丢失这把剑的风险。

她以风一般的速度跑回了铁匠的小屋。 那里现在没有人。她爬上一只梯子去到阁楼里。她把她的剑藏在一堆旧木板和弯曲的树枝后面,然后又全速朝皇宫训练场赶过去。

她到达那里时,气喘吁吁,心脏怦怦地在胸腔里跳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聚集在训练场的圆形场地上。国王和王后坐在自己的王位上。王子和公主坐在杨柳树下的椅子上扇着风。大臣们及贵族们坐在长椅上交头接耳。

在练习场上,格斗士正在对阵王室成员。武器保管员密切地注视着他们的主人们,向他们递送剑、匕首、三叉戟、盾牌及长鞭。从她能记事起,西瑞斯就无比渴望像这样的一个机会。但是此时此刻,她感到内心无比空虚。

“西瑞斯!”萨诺斯向她喊着,挥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看到他,她的心都要荡起一阵涟漪。然后她就不由得要责难自己一番。她必须时刻谨记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她来这里是要与她的敌人交朋友,并获得他们的信任,而不是来欣赏一个英俊的不知道向她下了什么咒的王子。

西瑞斯朝萨诺斯跑去。

“时间刚刚好”,他点点头说。

“当然,”她回答说。全然不顾她能准时到简直是一个奇迹。

一个帝国士兵踢着正步走到赛场的中心。

“所有的皇家战士,马上在克劳迪亚斯国王面前列队。你的武器管理员也要跟在你们身后,”他说。

王室成员们都停下他们正在做的事情。西瑞斯在萨诺斯身后就位。她注意到路西斯回来了。他是重新考虑了一下?还是,他被迫不得不回来?

“你在想路西斯为什么回来?”萨诺斯回头看着她问。

“是。”

西瑞斯不知道她是该恼怒还是该喜欢,他的想法总是与她如此合拍。

“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国王说不,”萨诺斯低声说。

她想问为什么,但这时国王站起来,手里拿着金碗。 大家都安静下来。

“这只碗里装的是我们每一个皇家战士的名字,”国王说,“今天,我将从中选出三个名字。这三人将会参加中午的杀戮比赛。”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包括皇家战士和他们的武器保管员在内。

但是,杀戮之祭的时间不是应该在下个月吗,西瑞斯想。还是,这只是国王一时的心血来潮,要把时间改到今天?

她看了一眼萨诺斯,但是,他就一块铁板一样直直的站着。 他面向前方,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西瑞斯知道,没有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面对杀戮之祭。没有人。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集中训练,来了解各自的战斗风格。

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她不得不把所有注意力集中起来以保持呼吸平稳。 十二选三,所以仍然有机会可以今天不用比赛。

国王把他肥大的手伸进碗内,并掏出一张纸条。

“路西斯!”他喊道,一个邪恶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唇上。

西瑞斯呼出一口气,瞟了一眼路西斯。她看到他的脸已经红得像甜菜。 围观者都鼓起掌来,虽然他们的掌声远远称不上热情。难道他们也认为这是不公平的?西瑞斯怀疑。

国王再次把手伸到碗里,又拿出了一个名字。

“乔治里欧!”他喊道,他的眼睛扫视到站在队列尾端的乔治里欧。

一个年纪看起来是乔治里欧的母亲的女人站起来开始哭泣,朝国王骂着喊着。但是当她一走上练习场,她就被帝国士兵押走了。

西瑞斯哼了一声,眼睛盯着萨诺斯宽阔的背部。只剩下一个名字了,她告诉自己。萨诺斯被选中的机会非常渺茫。

第三次把手伸进碗里,国王瞥了一眼萨诺斯。 他的嘴唇向右侧扬起。

西瑞斯看到萨诺斯肩膀猛地紧张起来,马上她就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头。这是国王特地计划的吗?做了什么手脚?

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最后压轴的是,萨诺斯!”国王得意地笑着喊道。

人群开始沉默了片刻。当王后开始热情地鼓掌时,其他人都鼓起掌来。

“你们都冒着死亡的风险,被我选中的选手们。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代表你的主权和帝国为荣誉和力量而战,”国王继续道。

国王坐下来,然后一个帝国士兵开始解释杀戮之祭的规则,但西瑞斯几乎听不到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如此地震惊。

“武器保管员如果协助战斗将被处死......任何一个战士不能同时携带三种以上的武器…...不能帮助其他格斗士…...大拇指竖起代表失败者可以活下来,大拇指向下意味着失败者要被杀死......”帝国士兵说。

他说完之后,西瑞斯僵在那里,凝视着稀薄的空气。

她隐约注意到萨诺斯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他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

“西瑞斯!”他说。

她转向他,抬起头看他的脸。

“巴塞洛缪又回来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今天让他做我的武器保管员,”萨诺斯说。

起初,她的心脏在她的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她想回答他好!好的!但后来她想着她和雷萨斯之间谈过的话。如果她现在退缩,她怎么能赢得萨诺斯的信任呢?她不能退缩。

“你想要那么做吗?”她问。

“我更愿意和你一起。 但是现在的规则已经改变。如果这一轮你决定置身事外,我不会记仇的,”他说。

她简直不敢相信。现在,他在给她自由选择的权利。而她却在策划如何以最佳方式赢得他的信任,利用他,让她可以毁灭他和他的家人。内疚感开始在她心里扎根。

但当她想起她的人们还在痛苦里挣扎——在喷泉广场上,那个往死里被鞭打的男孩,最终被拖到一个未知的地方;那个带着恐惧与孤独死在奴隶贩子的囚车里的女孩;她从来没能在床上安然入睡的兄弟;她那不得不离开家人到别处赚钱的父亲。

如果她不为了他们站起来,谁会呢?

“那么我今天开始就是您的武器保管员,直到您不要我的那一天,”西瑞斯说。

萨诺斯点点头,一抹笑容点亮了他的嘴唇。

“我们一起去征服,”他说。

*

西瑞斯捏着出汗的手和一颗不安的心,沿着竞技场下方的隧道走入场内。这个隧道挤满了帝国士兵、格斗士、武器保管员,碎石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她坐在一条离铁门只有英尺远的长凳上,等待着她和萨诺斯上场。场外人群的欢呼声就像一条巨龙的嘶吼。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他们喊道。

围观者的吼声平息后不到几分钟,链条作响,铁门哄地一声打开,两名帝国士兵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拖着二名残缺不全的格斗士的尸体。他们将两具死尸堆叠在西瑞斯对面的脏地板上,然后快速走回了竞技场内。

铁门重重地在他们身后关严,发出呯地一声,西瑞斯吓了一跳。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朝那死气沉沉的躯体望去。几分钟前,那些男人充满活力的站在她面前,确定他们自己一定赢得今天的比赛。 现在,他们躺在那小小方寸的一块地板上,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当她抬头望向萨诺斯时,他的眼睛已经盯在她身上。他那蕴藏着永恒黑暗的瞳仁带着只有死亡才有的庄严。 他会像她一样害怕吗?她想。

她看着他拉紧了他的帆布外袍上厚厚的皮带,他平坦结实的腹部露了出来。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装备,没有任何保护——只有一只覆盖右臂的皮甲护罩。很多其他的战士都恨不得用厚重的装甲和闪亮头盔把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

西瑞斯也有一套制服:一套蓝色的短袖及膝上衣用丝绸带子围在腰间,一双柔软的皮革及膝长靴,跟萨诺斯的装备有点像。她虽然没有特别喜欢,但是她很高兴终于不用再穿她的旧衣服了。那些衣服除了提醒她过去的生活,别无其他用处。

“难道是国王陷害了你?”西瑞斯问,想起克劳迪亚斯国王的狡猾表情。 他本人从那只金碗里钦点了皇家战士。

“是的,”萨诺斯说。

她咬紧了牙关和憎恨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这是不对的,”她说。

“不,不,”萨诺斯说,坐在她旁边,收紧他靴子上的带子。“但如果有一个道理是我从这件事情中学会的,那就是,没有人可以拒绝国王。”

“你以前拒绝过他吗?”她问。

他点了点头。

“为了什么?”

“我拒绝娶他为我选择的公主。”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愣住了。这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她对此感到惊奇。也许国王挑的那个女孩真的很糟糕,虽然西瑞斯在她的一生中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公主是糟糕的。她们都穿着华美的衣服,用玫瑰花露洗香喷喷的澡,佩戴着精致的珠宝首饰。

她扭过头去,想着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一名反叛军?西瑞斯不止一次的想,也许宫墙内并不似表面看的如此平静。

她霎时对萨诺斯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并开始尊重他。或许,他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男孩。这让她对将要背叛他的行为更加感到反感。

“但是路西斯和乔治里欧是怎么回事?”她问。

“国王因为其他的原因讨厌他们。”

“但是,国王如何才能随机地……”

他打断她的话,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仅仅因为我是王室子弟,并不意味着我对我的生活有发言权。”

西瑞斯没有想过。她一直以为王室成员可以自由地做他们高兴做的一切事情,他们整个统治阶层就是人们的一个大敌。

“所有的舞会、各种傲慢、规则和礼仪,还有为了浮华而增加的无谓的支出......这些简直要把我逼疯,”他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西瑞斯吃了一惊,他怎么会这样说到王室及以他们的事情?她己经不知道该对说他什么。相反,她看着外面的铁门,正好看到一个格斗士一剑刺穿了乔治里欧的武器保管员的腹部。

她以手遮住嘴巴,倒吸一口凉气。

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她不参与格斗,她就是安全的。恐惧感笼罩着她。她注意到她的手如此颤抖以至于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一个帝国士兵走近前来,告诉萨诺斯接下来轮到他出场。他将与路西斯一起对抗其他两个格斗士。

西瑞斯声音嘶哑地说道,“如果我们想要活着出去,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

萨诺斯点点头,他们之间有着无声的默契。

他们站起身来,朝铁门走去。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各自沉默地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

“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杀人,”萨诺斯突然说道。

西瑞斯点点头,不知道这是否是他打算忤逆国王另一种方式。

“我需要知道我可以把我的生命托付给你,”他盯着竞技场中央,头也不回地说。

“你的生命可以托付给我,”西瑞斯说,怀疑他是否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略微的迟疑。

他闭上了眼睛,点点头。

“你的生命也可以托付给我,西瑞斯,”他说。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的话就像渗入了她的骨头里,她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她感到他们之种有一条紧密的纽带相连。

路西斯和他的武器保管员站到了萨诺斯和西瑞斯背后。西瑞斯注意到了路西斯的闪亮的全身铠甲和头盔。没有任何装甲可以拯救一个憋足战士的生命,她想。

铁门开了,乔治里欧也活着进来了。他浑身大汗淋漓,鲜血从他的胳膊和腹部的几处割伤处流了下来。一个帝国士兵拖着他的武器保管员过来,然后将他扔在尸体堆中。

西瑞斯整个身体开始颤抖。

“靠近我,”萨诺斯说,他的眼睛向前瞪视着,仿佛在沉思,他的下巴紧紧绷着。

帝国士兵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出场。路西斯猛地推开西瑞斯,第一个进入竞技场,双臂高举在空中做出一个胜利的姿势。观众欣喜若狂。然后他绕着场地跑了几分钟,让他们更加热烈的欢呼。

在其他任何时刻,他的行为可能会激怒西瑞斯。 但站在这里,尽可能地吸入很可能是她能够吸到的最后一口气,她没有时间理会这个寻求满足感的傻瓜。

萨诺斯和西瑞斯随后进入竞技场。 西瑞斯眯起眼睛,阳光有些眩目。 等她的眼睛可以适应阳光后,她抬头瞥了一眼观众,看到大约只有一半的席位坐满了。

她朝看台上望去,看见国王从宝座上坐直身体,勉强地微笑着。她如此地鄙视他。如果萨诺斯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真的是比西瑞斯想象的更加邪恶。

“记住,靠近我,”萨诺斯说着碰了碰她的胳膊肘。

她点点头,然后发现在场子的另一侧两个格斗士身披重甲,都手持一把剑。

喇叭吹响了,突然,一只野兽从地上的一个陷阱里窜出来。它冲西瑞斯和萨诺斯冲过来。它的黑白相间的皮毛在阳光里闪耀着晶莹的光泽,它的吼声在竞技场中的四壁上回荡。这只狗一样的动物西瑞斯从未见过——硕大的身躯,壮硕的四腿——它的动作比起奥姆尼豹猫来说并不迅速,但是她并不怀疑它们一样强壮。

“鬣狼!”人群里有人喊道,然后叫嚣喧哗充满了全场。

肾上腺素开始极速地窜过她的身体。霎时间,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当她看到靠墙一字排开的武器,她朝武器架走过去,并等待着萨诺斯的命令。

首先,萨诺斯要了三叉戟,她把它丢给了他。不错的选择,她想,她看着他在半空中抓住它。 她想加入战圈助他一臂之力,然后她想起来,规则禁止武器保管员介入。

萨诺斯将三叉戟捅向鬣狼时大吼一声。他脚下的动作迅捷无比,反应的速度也快如闪电。

西瑞斯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其中一个格斗士朝萨诺斯走过去。如果他够聪明,这个格斗士应该等到萨诺斯已经击杀了鬣狼之后再开始进攻,不然这头野兽可能也会攻击他。

突然,鬣狼又一次向萨诺斯进攻。萨诺斯抬手捅在它的肩膀上。围观者向这次战斗的第一次进攻发出欢呼雀跃。

然而,鬣狼似乎对这点小伤并不在意,只是被萨诺斯激怒而更加凶狠地咆哮着。 它舔了舔它的牙齿,猩红的眼睛瞪着萨诺斯。

“长剑!”萨诺斯喊道。

她把长剑丢出的同时,他丢弃了三叉戟,然后在半空中抓住了长剑。 但是一瞬间,西瑞斯感觉到他需要防护火的装备——马上就需要——她大声叫他,把他的盾牌也丢给了他。正当他抓住了盾,鬣狼深吸一口气,然后它从口中喷出烈火。围观者都倒吸一口冷气。 萨诺斯举起盾牌躲避,火焰被金属表面遮挡在外。

一旦鬣狼一口气吐得差不多,萨诺斯丢掉了盾牌,捡起三叉戟,向野兽的头投掷过去,穿透了它的眼睛。

野兽一边猛烈地摇头,一边咆哮嘶吼。把三叉戟甩了出去,掉到竞技场的另一头。西瑞斯看到了。

萨诺斯毫不犹豫朝鬣狼跃过去,跃于半空中,举起了他的剑。就着下坠的势头,他一剑刺中野兽的头部,它毫无生气到倒在了红沙地上。

但是,连欢呼的机会都没有给观众,一直埋伏在一旁的格斗士就开始进攻,他的长矛和剑直冲着萨诺斯而来。

西瑞斯看到萨诺斯拉了拉,试图从鬣狼的头骨里将他的剑抽出。但是他没有把剑抽出来。他的场上己经有三件武器,落在战场的另一头的三叉戟,掉得太远的盾牌,楔入鬣狼头骨的剑。西瑞斯知道规定禁止她向他再扔一件武器。

她屏住了呼吸。格斗士在接近。越来越近了。她走上前去。

仍然试图将剑拉出来,萨诺斯看着西瑞斯,他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他的脸因绝望而扭曲。

他就要死了。

西瑞斯无法做任何事情来阻止。

第十章

萨诺斯大吼着拼命地想要从鬣狼头骨中抽出来。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剑都无法动弹半分。他听到格斗士的脚步越走越近。他回头看到他的敌人仅仅在离他十英尺远的地方。他的命就取决于他是否可以拿回他的剑,因为他知道一个没有武器的战士就是己经半只脚踏入地狱了。

萨诺斯担忧地看着西瑞斯。但是他知道现在场中己经有三件武器,如果她再朝扔了一件,她将会受到惩罚。

她举起了掌心向着他。 正当他听到对手的剑朝耳边嗖的一声刺来,萨诺斯的剑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抽了出来一样。

萨诺斯被这种力量惊了一下。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细想。所以转身一闪,格斗士的剑堪堪擦过,不到一英寸就要刺中。人群的轰鸣起来,就像是陷入了一种疯癫的状态,然后慢慢趋于平静。

萨诺斯很快就跳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路西斯喊救命。 他看到离他的对手几英尺远的地方,路西斯的武器己经被夺走,他的武器保管员面朝下在红沙地上躺着。

“丢一件武器给我!任何一件!”路西斯朝西瑞斯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现在就给,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由于萨诺斯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敌人身上,他只隐约注意到西瑞斯朝路西斯扔了两把匕首。他还未来得及生气,心中就开始警声大作,一个格斗士朝他投掷了一根长矛。

长矛逼近,萨诺斯伸手在半空中接住了它,拳头紧握,避免了被长矛透心的厄运。然后他揉身而上,将长矛扔回给了那名格斗士。如他所愿,那长矛正刺入对手的大腿。

“萨诺斯!萨诺斯!萨诺斯!”观众们又开始举拳高呼。

那个格斗士倒在他的脚下,抱着他的腿痛苦地呻吟着,矛从腿部突过。

看到机会来了,萨诺斯跑到格斗士后面,用剑柄猛敲他的头,直接把他打昏过去。

不过,在他示意国王宣布他的胜利之前,路西斯拦住了他。突然与路西斯对阵的格斗士开始攻击萨诺斯,迫使萨诺斯继续战斗。

“这个混蛋把他的对手丢给了我,”萨诺斯想。

就像他一直怀疑的那样——路西斯根本就没有荣誉。

在他与新的对手对阵之时,萨诺斯看到路西斯慢慢地溜向了铁门。

“让我进去,不然我就杀了你。然后找到你的家人,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折磨死!”路西斯喊道。

萨诺斯听到铁门打开的响声。观众开始向路西斯喝倒彩。

“萨诺斯!”西瑞斯喊道,捏着两把匕首。

当然。他的力气己经越来越少,他需要轻一些的武器。他朝她点点头,她把武器丢给他。

很快,萨诺斯向格斗士的胸前飞起一脚踢中了他。那名格斗士向后飞去。但是,这个格斗士也有着无可挑剔的平衡力。他很快站稳了脚,又手持长剑向萨诺斯冲过来。萨诺斯向旁边一跃,躲开了格斗士向前扑来的势头。

随着他们在场内不停的跳跃追逐,萨诺斯注意到,他的对手正慢慢地耗尽气力。他的胸部每次呼吸起伏很大,动作越来越松弛。 他的计划已经生效。他不想杀任何人。他只需要耗尽他的力气,将他打到像第一个对手那样无知无觉就好。

萨诺斯走近他的盾牌,他很快将它从地面捡起来,并把它抛向了格斗士的脸。格斗士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他意识到,自他进入竞技场起,第一次,观众是沉默着的。

萨诺斯喘着气,看向观众席台,等待着国王的决定。 他希望国王不会命令他杀掉他那些己经无意识的对手。

不过,萨诺斯知道这位君主嗜杀成性,他担心克劳迪亚斯国王接下来会强迫他做些什么他极力避免的事情——杀戮。

国王怒视着萨诺斯,就像他不能接受这场战斗就这样以萨诺斯的大获全胜而结束。 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己经非常明显,整个竞技场鸦雀无声。国王从他的宝座上站起来,走到观看台的栏杆边上,双手伸出,拇指扣在栏杆边缘上。

最后,国王皱着眉举起拇指,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

萨诺斯简直不敢相信。他和西瑞斯都活了下来!他们都活了下来!

他看了看西瑞斯,感觉到从他头发上和脸上大颗大颗流下的汗水。他点了点头。当她报以微微一笑时,他觉得只有在这时,这场胜利才圆满了。

他凝视着她,目瞪口呆。她不止一次地救了他的命,以他不太明白的方式。

而从他遇到了她的第一刻起,他就开始这样想。

她究竟是谁?

第十一章

一行眼泪从西瑞斯的脸颊流下来,她将她的手指小心地划过竞技场上的挑选出来的武器。在光线朦胧中,她听到笑声和音乐从宫殿中敞开的窗户中荡漾出来。那些傲慢的王族正在墙壁里庆祝今天的伟大胜利。 这让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感觉更孤单。她无比的想念她的兄弟、她的父亲、她的家、还有雷萨斯。 这让她对她从来没有过的母爱感到无比的悲伤。

西瑞斯停了下来,听到风在林间叹息。她抬头看到几颗星星在她的头顶闪烁。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气息间满是玫瑰和百合的馨香。经过竞技场的人群喧嚣之后,眼下的宁静显得无比可贵。虽然她已被邀请参加宴席,她还是不想去。她可不想与那些傲慢的王族一起庆祝她与萨诺斯赢得的胜利。

萨诺斯。想到杀戮之祭结束之后,他甚至没有费心去看她,她的心就被密密扎扎地缠紧了。他没有一句“谢谢你”,也没有一句“你做得很好”。但她并不需要他的欣赏或称赞,她提醒自己。 她并不需要任何人。

她为自己有这种荒唐的忧郁而感到懊恼。她擦干脸上的眼泪,拿起长矛,走到练习场的中心。

她开始飞舞长矛,呼呼作响。然后,她将长矛向训练用的假人丢去,直中红心。她笑了。

感觉心情要轻松许多,她再次绕到桌边,拾起一把长剑——这让她想起了她自己的剑,剑刃薄而细长,剑柄是用青铜和黄金铸成的。

冲刺向前,她假装她现在攻击的是路西斯——那个懦夫——她的剑轻盈灵巧,她的注意力和愤怒都用他假想的敌人身上。

脚步轻灵。她跳跃。进攻和防守。她向前扑。 像水一样流动,像山一样稳固。这是她在宫中的训练师教给她的。这些招式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习过的。

 

“今天过后,我还以为你会在床上躺着补眠呢。”

她转过身看到萨诺斯从柳树后面走出来,微笑着。

西瑞斯放下了她的剑向他走去,她的脸颊因尴尬而发烫。她看见他穿着宽松的亚麻衬衫,领子松开着,黑色卷发衬托着他的脸。她在这一刻有点想恨他。

但不知何故,她的心因为他的存在而温暖起来。

“我也可以将这一句话送给你,”她说,眉毛扬起来,希望他不会注意到她的心正在怦怦做响。

“我正要去睡呢,但是我听见有人在我的房间下面的练习场用功。”

她抬头看到高塔的阳台上,他的门敞开着,红色的窗帘在风中翩翩起舞。

“对不起,吵醒您了,殿下,”她回头看他一眼说道。

“请叫我萨诺斯,”他说,向她鞠躬,目光却不曾放开。

他笑了笑,又向她走近一步。

“你并没有吵醒我。我尽我所能地从舞会中逃了出来——来找你。然后我从我的阳台上看到了你,”他说。

“你为什么要找我?”她问,试图忽略在她的血脉中汹涌的能量。

“今天的事,我要感谢你,”他说。

她茫然地盯着他一会儿,试图保持对他的愤怒,但是那些积攒起来的愤怒很快就消失了。

“你的本事非常大,”他说,“你已经被训练得很好。”

她可不能向他透露她经常打扮成一个男孩,在皇宫中与格斗士们一起训练。 他可以举报她的,但是他会吗?在赛场上,他们可能是盟友,但在现实世界中,他们是敌人。

“我的父亲是一名铸剑师,”她说,希望他不会再窥探更多有关她训练的消息。

他点了点头。

“他现在在哪里?”萨诺斯问。

西瑞斯低下头,想到她的父亲远在数百英里以外的地方,她的心情就沉重起来。

“他不得不去其他的地方工作,”她低声说。

“我很遗憾,西瑞斯,”萨诺斯说,又走近了一步。

她希望他离她远远的。因为,如果他如此接近她,她很难站稳她的立场,去恨他、去仇视他。

“你母亲呢?”他问,深深地看着她。

“她打算把我卖为奴隶,”西瑞斯承认,想着告诉他关于自己母亲的真相也没有什么坏处。

他点点头,他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我很抱歉,”他说。

他的道歉激怒了她。一个王子。她的父亲在宫殿里工作,拿不到足够的酬劳养家,而不得不去别外工作,这一部分也是他的错。

“你的伤怎么样?”她问着,走向桌边将长剑放下。希望能将谈话引向更安全的话题上。

“会好的,”他说,跟在她的后面。

他站在她的旁边,抱着双臂,他研究了一会儿她的脸。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什么?”西瑞斯说。

“今天,在竞技场上。开始,你把我的盾牌递给了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鬣狼,更不用说预见到它会喷出火焰。”

她耸耸肩膀。

“我从我父亲那儿听说到鬣狼的,”她随口撒了个小谎。

“那么,我的剑......它卡在鬣狼的头骨里了,”他眼睛微眯,说道,“你只举起了手,然后剑刃就顺着这个力量回到了我的手里。 ”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西瑞斯打断他的话,后退着,怕他继续逼问。

他亲切的看了她一眼,歪着头向一边。

“你是说,这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吗?”他问。

她犹豫不决。他是在试探她吗?她需要仔细选择她要说的话,不然她可能因为暗示他是个骗子而被扔进监狱。

“我敢肯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说。

他的眉毛又蹙起来,他张开嘴仿佛要说话。但相反,他又朝她走了一步,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并顺着她的手臂滑下去。

一阵愉快的战栗向西瑞斯袭来,她讨厌自己的身体这样背叛她。

“没关系,”他说,“还是谢谢你。是你的武器选择,让这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是的,要不是我给你丢了那张盾,也许你那可爱的发型就会被烤焦了,”她傻笑说,试图让眼下气氛更轻松一些。

“你觉得我的发型可爱吗?”他问。

她的呼吸一滞,她不明白她怎么能说出这样轻浮的评论。

“不,”她的语气尖锐得突兀起来,在胸前抱着胳膊。

他的嘴唇动了动。

“那好吧,我也不认为你有美丽的眼睛,”他说。

“好吧,那我们扯平了。”

他点点头,西瑞斯走到一棵柳树下。

“不早了,”她说。

“也许我送你回家?”他说,又跟着她。

西瑞斯视线盯着地上,摇了摇头。

“或许你需要一个地方住下来?”他问道,他的声音比一声耳语高不了多少。

她要告诉他真相吗?如果她不说,她知道她不得不每天晚上露宿街头了。

“是的,”她说。

“宫里没有给你住的房间了。但是,从这条路走下去,在那口水井旁边有一座空置的夏日行宫,欢迎你住在那里。”

他指着树木林荫下的一所覆盖着藤蔓的僻静小平房。

“我很感激,”她说。

他托着她的胳膊,正要带她去那里。然后一个女孩从灌木丛出了来。她很可爱,西瑞斯想着,金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皮肤光滑如丝,嘴唇鲜红若玫瑰,身着白色丝绸衣服。 当微风向着西瑞斯的脸吹来,她闻到女孩身上的玫瑰香味。

感觉有点别扭,西瑞斯将胳膊从萨诺斯的手里挣脱出来。

“你好,斯蒂芬尼娅,”萨诺斯说。 西瑞斯可以从他的声音听到些微的气恼。

斯蒂芬尼娅微笑地看着萨诺斯。然而当她看到西瑞斯时,女孩皱起了眉头。

“这位姑娘是谁啊?”斯蒂芬尼娅问。

“这是西瑞斯,我的武器保管员,”萨诺斯说。

“你要和你的武器保管员去哪里呢?”斯蒂芬尼娅问。

“这与你无关,”萨诺斯回答。

“我想,克劳迪亚斯国王知道你在深夜护送你的女性下属去往未知地方的话,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斯蒂芬尼娅说。

“我想,国王知道你在深夜穿着睡衣在宫殿附近徘徊,没有女官相陪,也一定会很高兴的,”萨诺斯不悦道。

斯蒂芬尼娅昂起头,转身沿着步道回宫去了。

“不要管她,”萨诺斯说,“她只是不高兴我拒绝与她结婚。”

“哦,就是她啊?”西瑞斯问。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伸出了他的手肘,再次提出护送她。

“也许她是对的。这是不合适的,”西瑞斯说。

“胡说,”他说,然后他停了下来狡黠地一笑,“除非你正在考虑让它变得不合适?”

“当然不是,”西瑞斯说,她感到有些困扰,面颊潮红发热。

当她的手臂环住他伸来的手臂来证明她的观点时,她对自己感到恼火。因为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立刻,她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决心,不能让这个白马王子触碰到她的内心的任何地方。

第十二章

站在一座小山上俯瞰海隆首府——卡莫拉城,这是一座麦哲洛利亚海上的偏远小岛——指挥官阿奇拉看着克劳迪亚斯国王的雕像被轰然推到,他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一种公正带来的甜蜜充实。国王的城堡燃起的烟雾缓缓升入城市上空蔚蓝的天空。

公正,阿奇拉想着。今天,公正终于现身。所有跟国王有关的皇亲贵胄都己经被关在了七尖塔里,现在这座建筑现在已经被烧毁了。

他的盔甲迎着风,他看见成千上万的士兵驻扎在山坡上。他们大红色的旗帜昭示着革命的使命。黄昏前,他会带领他们打响最终一战。然后他们将从世纪的压迫中解放出来。他的胸部中充满了骄傲。

海隆人民长期以来遭受了残暴君王的统治。他们缴纳不合理的税赋,将他们最好的战士送到提洛斯城,并向上万个的整日整夜在街上横行霸道的帝国士兵屈服。一生中,阿奇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妇女和女孩儿们被强奸,儿童遭受无辜地鞭打和逮捕。年轻人被迫在国王的土地上日夜劳作,满身伤痕却食不果腹。他知道他们己经忍受了够久了,现在他们需要拿回自己的自由,夺回自己的生活。

一个传令官走近前来。

“西卡莫拉己经拿下来了,长官,”他说。

“帝国士兵呢?”阿奇拉问。

“己经逃到东部了。”

“死了多少平民?”

“三百,到现在为止。”

阿奇拉握紧了拳头,这比预期的要少。但是每一个失去的生命都在他的良心上压了一份重量。 又一个儿子或女儿死了,又一位妈妈、哥哥、姐姐、父亲为捍卫这片土地的自由而遭到了屠杀。

他遣散了传令官,并指示他的副官向民兵示警,准备发起最后一轮攻击。他们要将侵略者抵挡在西门口,用他们曾经对付过人民的方式还治其人之身。这一战后,他们没有多少人能活着。这让阿奇拉欢喜起来。

阿奇拉打马向前,率领着副官和他的人投入战斗。他骑马下了山,穿过北城门,通过开放式长廊,路过关门闭户的旅馆和工作棚屋。他看到城中的人民在墙角缩成一团,儿童在石板街道上脸朝下躺着,没人看管的马匹在路上乱跑。民兵们跟着阿奇拉在壕沟里躲着,等待成千上万的帝国士兵,在他们通过大门逃往港口的时候一击而中。

一个都不能逃脱,阿奇拉今天上午已经命令数百人在码头上警戒。因为一个逃犯就意味着消息会传到提洛斯城——然后国王就会将成千上万的帝国军队开往海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已经埋伏了近一个小时,暮色开始降临。

然后,突然之间,阿奇拉看到第一名帝国士兵骑着马经过,拿着帝国的旗帜。

“克劳迪亚斯国王万岁!”士兵叫道。

三枚火焰箭击中了他,透胸而过。

他摔下了马,掉到桥下的运河里。

三个帝国士兵随后奔出,也在经过城门的时候掉到河里去了。

一个一个的士兵齐涌而出,一场残酷的战斗开始了。

随着夜幕降临,阿奇拉喊着战斗口号,一马当先。他身边的人都在为了自由而失去他们的生命, 一个他们会永远看不到的自由。但他们的孩子终将会看到。

阿奇拉聚集了他最勇猛的战士和他一起骑马进了城。他四下看着,马蹄声在他耳边轰鸣。 他领导的三百人小分队来到了南大门,然后他们分成了四组五十人,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去搜索帝国士兵。

手拿火把和刀剑,阿奇拉率领着部下在蜿蜒的街道上挨家挨户地搜索,但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敌人。几乎就在搜索准备结束时,他们偶然发现一个大祭司的豪宅后的一个马厩,看起来像是帝国士兵的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当他正要下令手下搜索马厩时,大祭司从他的家中走出来。

“你见过任何帝国士兵朝这边过来吗?”阿奇拉问,从马上下来。

“没有,”祭司说着,双手合十,好像在对他表示敬仰。

但是,祭司的眼神漂浮不定,使得阿奇拉认为他是在撒谎。

“搜寻马厩,”阿奇拉对他的士兵说。 他们立即向楼里跑去。

突然一阵哗然,当阿奇拉朝着骚乱的方向转身时,祭司立刻朝街上飞跑出去。阿奇拉追着他。但是当他来到街上,他看到祭司己经骑在一匹马上向南大门方向疾驰。

阿奇拉一声呼哨,一匹马来到他的身边。 他骑上马继续追踪逃犯。 祭司穿过了城门,阿奇拉紧随其后,但是阿奇拉却不能完全赶上他。

阿奇拉不停的鞭打他的马,向东边追去,眼睛紧紧地盯着逃犯。他经过了棕榈树和栅栏,穿过草地、田野和沙丘。 追着祭司沿着一个陡峭的山坡下来,他看到一个临时码头隐蔽在树下面的一个圆顶中。他的手下没有一个人被下令检查这个码头,因为没有人知道它在那里。

令他恐惧的是,他看见那个祭司将一艘小帆船推离码头,风立刻推着红色的帆启航远去。

就在快要接近之时,阿奇拉不知道他的马能否从码头飞跃至船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急剧地拉长。他身下的马也因紧张而肌肉紧绷起来,但是阿奇拉还是催着它向前跃起。

马从码头一跃,跳上了船。降落的时候在木甲板上一滑,把阿奇拉抛了下去。

阿奇拉被摔得头晕目眩,还是很迅速的站了起来,双手持剑。

祭司立即将他冲来,他的剑高举过顶,用一个垂死之人的凶狠猛利将剑狠狠刺来。

阿奇拉冲上前去,剑锋擦过叛徒的脸将他割伤。男人咆哮着丢弃了他的剑,抽出一把匕首又向阿奇拉冲去。阿奇拉看到他冲过来,用剑锋抵住了匕首。

祭司又拾起一个篮子向阿奇拉掷去,然后是一个木箱。阿奇拉都将其打开了。接下来,祭司抓起了一张网,把阿奇拉绊倒。

又一次,祭司拿起他的剑,瞄准了阿奇拉的胸口。 但阿奇拉穿着厚重的盔甲。他的剑像划黄油一样滑过了盔甲,祭司向前一摔。

趁着有利地位,阿奇拉将渔网从手臂上扯下去,一剑捅向牧师。

他倒在甲板上,死了。

阿奇拉将他的刀从祭司瘫软的身体里抽出来,在渔网上擦干净然后收回鞘中。

没有一秒钟的浪费,他看着城墙上头黑色的天空己渐渐转明,透着海蓝色的亮光。他意识到他需要马上回去找他的手下。 他乘船返回码头,把船点燃,然后骑马朝东面入口而去。

在他到达时,天空己经转成粉红色。胜利的呼喊响彻小城,新的旗帜挂在了卡莫拉的外墙之上。

当自由的钟声被敲响,阿奇拉与他的民兵一起骑马通过城市的街道,男女老少都为他们欢呼。

他朝北看去,想到他还在提洛斯的家人,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仍然相信他们的自由也有终将来临的一天。

在这里,历史上第一次,他站在帝国的第一个拥有自由的土地上。

革命已经开始。

第十三章

当意识到有人跟踪她的时候,西瑞斯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她加快了在白色岩石步道上的脚步。 清晨的太阳照亮了蜿蜒的路边一片片绿色的草坪和一排排鲜花。 她的头脑还一遍遍地回放着她前一夜与萨诺斯相遇的场景。她停了下来朝后看去,倾听着。她确信她刚才听到了脚步声。

然而,视野里并没有人。

西瑞斯没有动。她没有时间来应付这恼人的游戏。她需要在练习开始之前到达宫殿训练场上,去帮忙挑检武器,不然萨诺斯将没有武器可用。

那会是谁呢?

天气太热了,她抬头看着天空,汗水一滴滴从她的额头滚落。太阳已经像一个发着光和热的大盘子,她感觉自己随着这座花园在渐渐枯萎。她胳膊和肩膀上的肌肉开始燃烧,但她无法停下来休息。她现在己经迟到了。

推起笨重的手推车,她又开始走。然而脚步声又跟来了,她转身还是没看到人,她的怒火开始堆积起来。

终于,当她走近凉亭,脚步声越来越大,而她又一次向后望去,这一次她看到了斯蒂芬尼娅。 她穿着红色丝绸的衣服,金发上戴着金色的花环。

当然。 一个跟踪别人的公主。

“你好,武器女孩儿,”斯蒂芬尼娅说着,微微皱眉。

西瑞斯低下头,转过身,急于走开。但在西瑞斯逃脱之前,斯蒂芬尼娅跨到她面前,挡住了狭窄的道路。

“我在想,一个少女怎么会成为一个卑贱的武器保管员呢?”斯蒂芬尼娅问,双手叉腰。

“萨诺斯雇的我,”西瑞斯回答说,“现在,请您行行好……”

“你应该称呼我为殿下!”斯蒂芬尼娅抢道。

西瑞斯一震,她想好好给这宠坏了的女孩子一个教训。然而,她只是一直低着头,提醒自己她不是来这里保护她的荣誉的。她只是来这里为革命奉献自己的力量。

“是的,殿下,”她说。

“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不是吗?”斯蒂芬尼娅说。

她在西瑞斯身边缓缓地转了一圈,眼睛探视着,双手背在身后。 她跨步时花哨的鞋子锵锵的砸在地砖上。

“自你来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观察你。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听到了吗?”斯蒂芬尼娅说。

西瑞斯紧抿着双唇。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出言不逊。 但是,现在,她越来越难以保持沉默了。

“我看见你看着萨诺斯王子的样子了。但是你会愚蠢到认为他会考虑你吗?”

“我可以向你保证…… ”西瑞斯开始说。

斯蒂芬尼娅大踏一步,靠近西瑞斯,她们的鼻子只隔了一寸远。 然后她咬着牙低声说,“当你的主人在说话时,不要打断!”

西瑞斯握着推车把手的手指紧了紧,她的前臂开始燃烧起来。

“萨诺斯王子可能会雇佣你。 但是作为他未来的妻子,我的责任就是确保他身边的人都是值得信赖的,”斯蒂芬尼娅说。

现在,西瑞斯没能忍住了。

“萨诺斯告诉我,他是不会娶你的,”她说。

斯蒂芬尼娅缩了一下。

“萨诺斯是个聪明人,但他看人可不大准。他可能在雇佣你之前,没有意识到你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

难道斯蒂芬尼娅知道她是如何杀掉奴隶贩子和他的卫兵了?西瑞斯想。 这样的话,她可能会在宫殿丢了她的工作,并因此受到惩罚。

“我的过去并没有什么污点,”​西瑞斯严厉地说。

斯蒂芬尼娅笑了。

“哦,这就开始了啊。每个人都曾经做了一些事情会为其而感到羞耻的,”她说。

斯蒂芬尼娅从手推车里拿起一把剑,戳了戳西瑞斯的腿。唉,西瑞斯是多么想给这个讨厌的公主来一堂剑术教训课,让她知道她这双干净、精致、小巧的皇家玉手是多么一无是处。但是,她还是没有动。

“相信我,”斯蒂芬尼娅说着,她提着刀指着西瑞斯的脸,刀尖只差一根头发的距离了。“如果给我查出来你过去犯的事,我会将你赶出宫门。”

斯蒂芬尼娅把剑扔到西瑞斯脚旁边的地上,刀刃在掉落的时候铿锵作响。

“萨诺斯是我的,你听见了吗?”斯蒂芬尼娅说,“国王和王后己经答应为我们赐婚。如果你要挡道,你记着,在你睡在未来属于我的夏日行宫里时,我会亲自切开你的喉咙。”

斯蒂芬尼娅离开时在西瑞斯的肩膀上猛推一把,朝皇宫练兵场走去。

*

西瑞斯一到达练习场,她就能感觉到出事了。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斯蒂芬尼娅在杨柳树下的怒目而视,虽然他们的谈话还是不停闪过西瑞斯的脑海,让她现在还忍不住生气。也不是由于今天的天气热的反常,也不是因为萨诺斯并不在这里练习。

当她推着手推车朝他们放武器的桌子走去时,她的眼睛盯着练习场中间的路西斯。他一手抓着一瓶酒,一手拿着一把剑。他的新武器保管员跪在他的面前愁眉不展,头上顶着一个苹果。西瑞斯看到武器保管员的脸上有几个小伤口,脖子上也有一个伤口。

“千万…保持...不...要 ...动,”路西斯说着,闭上了眼睛,剑尖指着武器保管员的头顶。

其他王室战士和他们的武器保管员都站在旁边看着,翻着白眼,袖手旁观。

走近些,西瑞斯可以看到,路西斯的脸和手臂都有淤青,一只眼睛又红又肿。自昨天的杀戮之祭后,她已经不记得他昨天有其他受伤。活动结束后发生了什么吗?

她走到桌子旁边开始将武器摆出来,为萨诺斯的到来做准备。剑,匕首,三叉戟,长鞭。

她从眼角看到路西斯趔趄了一下,引起其他王室战士和一些武器保管员的哄笑。

路西斯摸了摸他的武器保管员的鼻尖,而对方闭着眼睛打了个寒噤,一滴血流到他的嘴里。

“一丁点儿也别动,不然你可能会失去你的头,”路西斯说,“那时候,你除了自己就没有别的人可以责怪了。”

这简直是疯了,西瑞斯想着。就没有人来管管吗?她瞟了一眼其他人,但没有人说一个字,或者有任何意图来帮助这名受害者。

接下来,路西斯举起了剑,但在他挥剑之前,武器保管员呜咽一声,苹果从他的头上跌落,弹了一下,滚到几英尺远的地方。

“我告诉你了,别动!”路西斯怒道。

“我......我很抱歉,”武器保管员说,他的眼里充满了畏缩与惊悸。

“滚出我的视线,你这块没用的牛粪!”路西斯喊道。

这个年轻人爬了起来,急忙行至路西斯的武器桌前。就在这时,萨诺斯来了。

“早安,”他对西瑞斯说,没有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我相信你昨晚睡得很好?”

“是的,谢谢你,”西瑞斯说,现在他的存在给她带来的感觉己经轻得多了。

她继续把武器往桌子上放。他没有说话,所以她看了看他。 令她吃惊的是,她发现他正在看她的脸,眼神似乎充满了占有的意味。 她皱了皱眉,他的嘴角向上拉出一丝笑容。

她觉得她的脸热了。

他们之间没有说一个字,然后他开始帮助她整理武器。

真是奇怪,他竟然会帮助我,西瑞斯想。他是一个王子。 他也许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对她在杀戮之祭上帮助他而表示感谢?他没有必要这样做,西瑞斯知道。 而且她也知道,她己经越来越难以将眼前这个温柔善良的人与之前她以为的那个傲慢的贵族联系在一起了。

西瑞斯瞥了一眼斯蒂芬尼娅,这位公主的眼睛正喷射出对她的仇恨。当然,斯蒂芬尼娅不可能是在嫉妒她吧?萨诺斯不可能会对一个平民感兴趣,是吧?

西瑞斯摇摇头,笑了一下,将这个可笑的想法扔出了她的脑海。

“怎么了?”萨诺斯笑着问。

“没什么,”西瑞斯说,“所以,路西斯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指他的瘀伤?”

“是。”

“国王把他打了一顿,因为他昨天表现得非常懦夫,”萨诺斯说。

虽然西瑞斯也认为路西斯是个懦弱的低能儿,她还是不由得为他感到难过。她自己虽然经常遍身伤痕,但她希望这事也不要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突然,路西斯大叫他的武器保管员。西瑞斯她抬起头望了一眼,正看到路西斯冲小伙子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为什么没有人做些什么?”西瑞斯问。

随即,萨诺斯大步走向路西斯,停在了几英尺远的地方。

“你到底想证明什么?”萨诺斯问。

路西斯嗤的一声。

“没什么。”

萨诺斯朝路西斯威胁地迈出了一步。

“我有什么需要证明的?我的意思是,看看你,总好过你要一个穷酸瘦小的女孩作为武器保管员,”路西斯说着,轻蔑地一笑。

“我建议你尊重你的武器保管员。如果你不这样做,我敢肯定,国王将让你自己在赛场上自生自灭了,”萨诺斯说。

“你在威胁我吗?”路西斯问道,眼睛冒出怒火。

就在这时,一名使者来到跟前,递给萨诺斯一个卷轴。萨诺斯读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西瑞斯,他朝她点点头,然后朝宫殿走去。

他被国王传唤了吗?西瑞斯不知道,她被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指令,这可不妙。

一个帝国士兵走进竞技场的中心,下达了格斗的队列和顺序的指示。首先将由阿格斯对阵路西斯。

“终于来了!”路西斯说。

他猛地将那瓶酒摔在地上,酒瓶碎了一地。他的武器保管员给他递了一把剑。他一把抢过,然后带着做作的热情,大步走到竞技场里,阿格斯正等在那。

帝国士兵示意比赛开始,皇家队开始决斗。路西斯的第一次攻击并没有成功,他的剑砸到了地上,一些围观者窃笑着,而另一些则在那里翻白眼。路西斯用力的方式非常不明智,西瑞斯看到,他向前刺和箭步向前的动作都非常不用心,出力太少。

两个对手又对上了,剑刃相击,但是从开始到现在的几秒钟内,仅有的几次交锋,阿格斯就把路西斯的剑打飞了出去,剑尖指着路西斯的胸膛。

帝国士兵宣布阿格斯获胜,阿格斯放低了他的剑,慢跑出了练习场。

“来吧,表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路西斯在他身后喊道,“我连试都没试!”

路西斯看到阿格斯不愿意理他,他转身对自己的武器保管员说。

“泽维尔,你来跟我对决,”路西斯说。

“殿......殿下?”泽维尔结结巴巴地说,“我想遵从您的命令,但是,我的主人,我没有本事。”

路西斯又被激怒了,他冲到他的武器桌子前,拿起一把匕首就捅在了泽维尔的腹部上。

西瑞斯用手掩嘴,她与其他人一起看着武器保管员哭着倒在了地上,手臂搂着腰。她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把这个小子拉拖走!”路西斯喊道。

几秒钟内,帝国士兵将呻吟着的武器保管员抬上担架带走了。

“我不明白的是,”路西斯说着,朝乔治里欧的桌子走去,“我怎么一直都被这些无能的人拖累。乔治里欧,我的朋友,把你的武器保管员借给我吧。”

乔治里欧站在他的保管员和路西斯之间。

“路西斯,你知道我尊重你。但是,你这是疯了。回家吧,”乔治里欧笑着说,搁了一只手在路西斯的肩膀上。

“把你这漂亮男孩的手从我肩上拿开!”路西斯大喊,把乔治里欧的手扫开。

路西斯一路说着脏话走向另一个武器保管员,要求与他比试,但他的主人拒绝了。

“没有人敢与我对阵吗?”路西斯喊道,缓缓扫视一圈旁观者。“你们什么也不是,不过一堆可怜的鸡屎。 ”

他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仇恨,继续挑拨旁边的人,但大部分人都把眼光移开了。

然后他看见了西瑞斯。

他向她跺跺脚,指着她时,她的胃里感到一阵翻滚。

“你!”他喊道,“你来跟我对阵!”

西瑞斯觉得跟他对阵她肯定会赢,但她不愿接受他的挑战,担心她可能会伤到他,或者让他看起来更加无能,在他的同龄人前面丢脸。如果她这样做了,她肯定路西斯会让她丢了在皇宫里的工作。

“我并不想冒犯您,但是我不能接受挑战,”她说。

“你必须接受!”路西斯说。“事实上,这是我的命令。”。

她看了一眼其他人,他们有的摇头,有的望着远处,斯蒂芬尼娅则邪恶地笑了。她能拒绝他吗?如果她拒绝,会发生什么?路西斯会解雇她吗?理性告诉她,他可能会的。

“那么我将遵从您的命令,”她说,想着顺从可能比拒绝他要好些。

路西斯的眼睛一亮。

“但首先,我可以取铁匠的小屋去取我的剑吗?”西瑞斯问,想着她父亲的剑。

“快点,小老鼠,”路西斯说。

他的话语激怒了她,但她不会让从一个醉酒的懦夫的侮辱性语言影响到她。

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她终于可以在实践战斗中使用她的剑了,她感到非常兴奋。西瑞斯跑到铁匠的小屋里,把她藏在阁楼里的剑拿出来。她匆匆回到练习场,面对着路西斯站好。路西斯拿着自己的剑随时准备着。

路西斯看了一眼西瑞斯的剑,嘴巴大张着。

“你这样一个贱民,哪里弄到了这样好的武器?”他问道,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我父亲给我的。”

“哼哼,那他一定是个傻瓜,”路西斯说。

“你怎么这样说?”西瑞斯问。

“因为,今天我会战胜你。 当我得胜之时,你的武器就属于我的了。”

路西斯向西瑞斯扑来,剑刃相撞。虽然路西斯相当的缺乏肌肉,身材瘦长,他还是很强壮。 挡住了一些攻击之后,她开始怀疑她是否会能够获胜。

他又一次的攻击被她挡住之后,他们两剑相交,比拼着力量的同时开始绕圈,眼睛盯着对方的眼睛。她在他淡褐色的瞳仁里看到了仇恨,她想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憎恨她。

他用力推开她,以致她不得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然后他从上至下砍过来,她在下方截住了他的攻势。

旁观者都发出兴奋的感叹声。

又一次冲击,她一个回削,让他撤退一步,摇晃了一下。 他的眉头皱起,沾满了汗水,他的肩膀紧缩着。

谈后路西斯的眼神一暗,他又一次快速挥剑朝她而来。她向上一跃,堪堪躲过他的剑。在她落地时,她一脚踢中了他的腹部,所以他仰面跌倒在地。

 

他有一阵子一动不动,西瑞斯想知道他是否晕过去了。但突然他又尖叫着坐了起来,靠在他的剑上,他爬着站了起来。急促呼吸地同时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东西。

“你比我想象的要好,我不得不说,”路西斯说,“但刚刚我可没有出全力。现在我陪你玩够了,而你,小老鼠,必须去死!”

汗水刺痛了西瑞斯的眼睛,她举起剑,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她能感觉到斯蒂芬尼娅的视线盯着她的后脑勺,这让她更加渴望胜利。

路西斯全力向她攻击而来。她一个假招式,让他以为她会正面交锋,但随后她在最后一秒急转变招,踢在他的双腿之间,他摔倒在地上摔了一个大马趴。

他的剑在地面滑出了几英尺远。 全场鸦雀无声。

路西斯翻过身,背部躺倒。西瑞斯居高临下看着他,剑尖抵在他的喉咙上,等着帝国士兵宣布胜利一方。

但士兵保持着沉默。

她抬头一看,帝国士兵什么也没有说,脸上是冷漠的表情。

路西斯站起来对西瑞斯怒目而视,向西瑞斯脚边的地上啐了一口。

“我拒绝承认被一个女的打败了,”他说。

西瑞斯向前迈进了一步。

“我赢得光明正大,”她说。

路西斯抬起手,反手拍了拍她的脸,这种侮辱性的动作让旁观者吸了一口冷气。西瑞斯想也没想,只有愤怒和冲动在心中冲击,西瑞斯回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她的手一打上他的脸,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但现在她己经没办法做任何事情来把它收回了。每个人都看见了,虽然她不太肯定打一名王室成员她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但是她知道后果将是严重的。

路西斯捂着他的脸颊,瞪大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眼神。有好一会儿,就好像时间都已经被冻结了。

“逮捕她!”他喊道,指向她。

西瑞斯步履蹒跚了几步,时间的流逝仿佛是一场噩梦。她的脑子己经无法运转了,在她考虑要做什么或说什么之前,两名帝国士兵抓住了她的胳膊。

片刻后,他们把她拖走了,拖到离这里远远的地方,离她几乎可以拥有的生活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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