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Из серии: 瑞丽·佩吉悬疑系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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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他们刚出圣菲尔德不远,瑞丽就忽然连并两条车道,改上了一道高速公路匝道。

比尔有些惊讶。“我们这是要去哪?”他问。

“贝尔丁,”瑞丽说。

比尔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她,等待她给他一个解释。

“玛格瑞特·杰拉提的丈夫还住在这里,”她说。“他是叫罗伊吧?罗伊·杰拉提。他是不是还开了一家加油站?”

“是汽车修理和零件店。”比尔说。

瑞丽点点头。“我们要去拜访他,”她说。

比尔半信半疑地耸了耸肩。

“好吧,但我不知道有没有必要,”他说。“当地人员在他妻子遇害后早就深度对他进行了采访。他们没得到什么重大线索。”

瑞丽没有接话。她早就知道这些,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还尚未得知。贝尔丁那里可能还存在着些未解之谜。她只需要找到那究竟是什么——如果她可以的话。但她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我的头脑好像生锈了,比尔,”瑞丽开着车,小声说道。“有那么一会,我十分确定罗斯·布莱克维尔就是我们的凶手。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像。我的直觉已经不那么灵敏了。”

“不要太为难自己了,”比尔说。“他确实完全符合你先前的描述。”

瑞丽咬牙切齿地说:“没错,但是我先前的推测是错误的。我们找的人不会去把玩具娃娃摆成那个样子,更何况是在公共场合了。”

“为什么不会呢?”比尔问。

瑞丽想了片刻,说道:

“因为他把玩具娃娃看得太重要了,它们对他来说有独特和深刻的意义。布莱克维尔这样的小把戏可能会冒犯他。他会觉得它们低俗的姿势侮辱了玩具娃娃。对他来说,那些娃娃不仅仅是玩具,它们还是……我也不知道,我想不出来。”

“我知道你的思维方式,”比尔说。“不管是什么,你最后总会想出来的。”

瑞丽静静地回想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却越想越觉没有安全感。

“我之前还有些其他的事也判断错了,”她告诉比尔。“我曾如此肯定地以为杀手的目标仅仅是母亲。但玛格瑞特·杰拉提没当过妈妈。我怎么会把这一点也搞错呢?”

“你很快就会找到感觉的,” 比尔说。

他们来到了贝尔丁的郊区。这是个看上去有些疲惫的小镇,应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但附近的农场被那些一边在华盛顿当官,一边想成为“乡下绅士”的富人们收买了。小镇几乎在消失中,驾车经过这里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罗伊·杰拉提的汽车修理店在这空旷的街上很显眼。

瑞丽和比尔下了车,走进有些破旧的店里。前台空无一人。瑞丽按响了柜台上的小铃铛。他们等了一会,却还是没人。几分钟后,他们有些等不及,走进了车库。一双脚正从一辆车底探出。

“你是罗伊·杰拉提吗?”瑞丽问。

“是,”车底的一个声音说。

瑞丽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其他的员工。难道这里的情况坏到这个地步,要让店主干所有的活了?

杰拉提从车底下滚出来,怀疑地眯眼看着他们。他是名三十来岁的强壮男子,身着满是油污的背带裤。他用一条脏抹布擦了擦手,站了起来。

“你们不是本地人,”他说。然后补充道:“那,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比尔说。“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啊,老天,”那男人抱怨道。“真是不请自来。”

“我们不会花很长时间的,”瑞丽说。

“得了,进来吧,”那男人发着牢骚。“要是必须找我谈话就谈吧。”

他领着两位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员工休息区,里面有几台破破烂烂的自动售卖机。他们一伙人坐着的都是塑料椅子。罗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一台陈旧的电视,就像瑞丽和比尔不存在似的。他摸索着换了好几台,找到一部老情景喜剧,然后两眼盯着屏幕。

“想知道什么就问,咱们速度快点。”他说。“过去的这几天实在太难熬了。”

瑞丽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意思。

“您爱人的谋杀案又上了新闻,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她说。

“报纸上说还有两起类似的案件,”杰拉提说。“真不敢相信。我的手机都快被记者还有多管闲事的人打爆了。我的邮箱里也满是新信息。现在谁都不尊重隐私了。还有我可怜的妻子,艾芙琳,她也受到不少骚扰。”

“你再婚了?”比尔问。

杰拉提点了点头,眼睛还钉在电视屏幕上。“我们结婚是在那件事发生的七个月以后,就是玛格瑞特的……”

他没能把话说完。

“这儿的人都觉得太快了,”他说。“我觉得并没有。我从来没有像那样寂寞过。艾芙琳是天堂送来的礼物。如果没有她,我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我猜可能已经死了。”

他的嗓音由于深情变得沉重。

“我们现在有了个宝贝女儿。她才六个月大,名字叫露西。她是我生命中的惊喜。”

电视里的情景喜剧不合时宜地放出了大笑声。杰拉提吸着鼻涕,清了清嗓子,又坐回了椅子里。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不通你们要问我什么,”他说。“我觉得两年前我就把所有你们能想到的问题都答过了。也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如果你们那时候就没有抓住他,现在肯定也抓不到。”

“我们还在努力,”瑞丽说。“我们会将他绳之以法的。”

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话里底气不足。

她顿了顿,问道:“你住的地方离这远吗?我们能不能拜访一下你的住处,顺便看看附近的情况?”

杰拉提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

“我非要带你们去吗?还是说,我有选择的余地?”他问。

他的问题让瑞丽有点意外。

“只是个请求而已,”她说。“不过这可能会有帮助。”

杰拉提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行,”他说。“我必须要有原则。那些日子,警察几乎都搬进我家住了。有的人还确信是我杀了她。可能你们有些人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吧,觉得我杀了人。”

“不,”瑞丽向他保证。“我们到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她看见比尔正仔细地观察着这个汽车修理师。

杰拉提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继续说着。“还有可怜的艾芙琳,她和露西待在家里。她本来就被那些电话吓得够呛。我不会让她再遭受任何打击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不配合的。我只是实在受够了。”

瑞丽注意到比尔好像正准备要坚持。她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我理解,”她说。“没关系的。”

瑞丽几乎可以肯定,就算是去了杰拉提的家,他们也找不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不过,他们也许可以再问几个问题。

“您的妻子——我是说玛格瑞特,您的第一任妻子——她喜不喜欢玩具娃娃?”

杰拉提转头看向她,第一次把目光从电视机上抬起来。

“不,”他说,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惊讶。

瑞丽意识到以前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在警察两年前提出的那么多理论里,玩具娃娃的理论并不在其中。就是那些接连的骚扰者,可能也没人提到过玩具娃娃的话题。

“她不怎么喜欢。”杰拉提继续说。“她并不讨厌它们。只是它们会让她伤心。她一直没能——我们一直没有能力要孩子,而玩具娃娃会让她想起这个。它们就好像时刻提醒着她。有时候她看见玩具娃娃还会哭。”

随着深深的一声叹息,他又转头看向了电视。

“她在最后的那几年一直为此烦恼,”他用低沉、遥远的语气说。“我是说,没有孩子的事。那么多亲朋好友,一个个都有了孩子。就好像除了我们以外,所有的人都在一个劲的生孩子似的,或者看着孩子长大。总有人在邀请我们去他们的新生儿洗礼,或者帮妈妈们给小孩准备生日聚会什么的,叫她很是难过。”

瑞丽的心里无比同情这个在经历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悲剧后、尝试着重建生活的男人。

“就说这么多吧,杰拉提先生。”她说。“非常感谢您的配合。还有,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但请您节哀顺变。”

过了一会儿,瑞丽和比尔就开车返回了。

“这一趟白跑了,”瑞丽对比尔说。

瑞丽看着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贝尔丁小镇。她知道凶手不在那里。但她知道他就出没在弗洛雷斯在地图上指出的那块地区。可能就在附近。也许他们现在正开车经过他的房车却毫不知情。这个想法折磨着瑞丽。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以及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继续折磨杀人的渴望。

而她必须制止他。

第十五章

男人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起初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他很快就知道,今天将会是重要的一天。他为了这样的日子而活。

他知道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是有原因的——因为今天就是那样的一天!这种日子将会给他带来美味的满足感,而会给别人带来恐怖和不可名状的痛苦。

不过他究竟在那里?迷糊中他记不太清楚。他躺在一间铺着地毯的小房间里的沙发上,视野中有一台冰箱和微波炉。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他站了起来,打开了房门,看到的是一条黑暗的走廊。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灯光照亮了走廊对面另一扇展开的门。他隐约可以看见一张铺着软垫的黑色体检桌,上面铺了几张消毒过的白纸。

“果然,”他想。“免费医疗诊所。”

现在他想起来自己在哪儿了,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自己的狡猾和鬼祟感到庆幸。他是昨天傍晚人最多的时候进来的。在人山人海的诊所里,他申请了一个简单的血压测试,而她正好就是来给他测试的护士。

她就是那个他专门来拜访的女人。那个他已经跟踪偷窥了好几天的女人。在她家里,她买东西的时候,甚至在她来这里上班的时候。

测完了血压,他将身体收紧,藏到了一个储物间里。那些职工太天真了。诊所关门以后,人们连储物间都没有检查就都走了。然后他就溜出来,在这小小的员工休息区里安了家。他昨晚睡得挺香。

而今天将会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天。

他立刻关掉了吸顶灯。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面有人。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早上七点只剩下几分钟了。

她很快就会来了。他由于天天蹲守,对此很是了解。每天早上在来人之前把诊所为病人和医生准备好是她的工作。诊所八点才开门。七点到八点之间,她总是一个人在这里。

但今天与以往不同。今天她不仅是一个人。

他听见她的汽车驶入户外停车场的声音。他将百叶窗调整到恰好的宽度,让他正好能看见外边。的确是她,正从车里走出来。

他毫不费力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这已经不像头两次那样,会让他感到战战兢兢了。自从他第三次的超顺利发挥,他就觉得已经找到感觉了。现在的他,技术娴熟而高超。

但这次他想用一种稍微不同的套路,来换个花样,让这次的体验与以往稍有区别。

作为惊喜,他要给她一个小小的心意——他自己的名片。

*

辛迪·麦金农穿过无人的停车场,心里想着今天要做的事情。把所有的材料归位后,她的第一项任务将是在药店送来的装填请求表上签字,然后更新医院的预约日程表。

八点钟开门的时候,患者们通常早就在门外排起了对。接下来的一天将被各式各样的任务填满,包括采取生命体征,抽血,打针,预约,以及满足病人和外科医生经常性的无理要求等等。

她在这里当正式护士的工作并没有多么光鲜。尽管如此,她还是热爱自己的岗位。能够帮助没钱看病的人带给她不少满足感。她知道就算诊所设备简陋,他们也救过不少人的命。

辛迪从提包里拿出诊所的钥匙,打开了大门。她快速闪身进来,然后又将门从里面锁上。八点以后会再有人来开门的。然后她输入密码,关掉了大楼里的防盗报警系统。

她走进等候区的时候,发现了什么东西。地上躺着个小物件。在黎明昏暗的微光下,她看不出那是什么。

她打开了顶灯。地上是一朵玫瑰花。

她走到玫瑰跟前,将它拾了起来。那玫瑰不是真的,是朵廉价布料做成的假花。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可能是哪个病人昨天放在这里的吧。但诊所五点关门后,为什么没有人来把它捡起来呢?

为什么她自己昨天没有发现呢?她等到清洁女工下班了以后才走。她是最后一个离开这座楼的人,而她十分确定着玫瑰昨天并不在这里。

顿时,她感到肾上腺素激增,整个身体被恐惧淹没。她知道那玫瑰意味着什么。这里除她以外还有别人。她知道她必须逃走,而且刻不容缓。

但她才刚转过身来,想往大门跑去,一只强壮的手就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半路拦截了她。来不及去思考,她不得不让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

她抬高了胳膊肘,扭动身躯,将全身的力气都向身体侧面后和身后甩去。她感觉到她的胳膊肘碰到了一个坚硬却柔韧的部位。她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大声呻吟,然后感觉到袭击她的人的身体在往下沉。

她是不是侥幸打到了他的肚子?她不能转身去看,时间太紧迫,连几秒钟的富裕都没有。

她跑向大门。但时间好像被放慢了速度。她都不觉得自己在跑,反而觉得自己好像正在穿越厚厚的一层果冻一样。

终于,她来到了门前,试着把门拉开。但是门不出意料地纹丝不动。她刚才进来以后把门锁上了。

她拼命地在提包里翻找着钥匙。可她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连钥匙都抓不住。那串钥匙哗啦啦掉到了地上。而等到她弯下腰拾起钥匙,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她摸索着找到正确的钥匙,然后将它插入了锁孔。

可那完全是枉然。她的手颤抖得太厉害,什么也做不了。她觉得她的身体仿佛在背叛着她。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户外一抹移动的身影上。在停车场边的人行道上,有个女人正在遛狗。手中还握着那串钥匙,她敲打着那坚硬如钢的玻璃。她张开嘴,想要大声呼救。

但她的声音被压制住了。有什么东西紧绷在她嘴上,扯得她的嘴角生疼。那是一块布——应该是抹布或手绢或围巾什么的。袭击她的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她瞪大了眼睛,但除了无力的呻吟意外,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胡乱挥动着胳膊,钥匙再次从她手中掉了出来。她的身体被无助地向后拖着,从那清晨的阳光里,拖向一个黑暗阴郁而充斥着不堪设想的痛苦的世界。

第十六章

“你觉不觉得有点格格不入?”比尔问。

“嗯,”瑞丽说。“而且我敢肯定我们看上去也这样。”

坐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里的皮革软椅上的,是一群人和看似随机摆放着的玩具娃娃们。那些人大多是女性,也有极少的男性,饮用着咖啡和茶,与彼此聊着天。五花八门的玩偶们,有男有女,在他们之间坐着,就好像乖巧听话的小孩子。瑞丽觉得这景象有些像一个古怪的家庭聚会,只不过所有的小孩都是假的。

瑞丽忍不住不去看这离奇的一切。因为没有了更多的线索可循,她和比尔就打算来到这里看看这个玩偶展览会。不管机会多渺茫,她都希望碰到一些线索。 “你们两位注册了没?”有个人问。

瑞丽转身看见一个警卫人员正盯着比尔的外套看着,无疑是发现了里面藏的枪的轮廓。那保安的手也伸到了他装有枪的口袋附近。

她觉得这里有这么多人,保安的确有担心的理由。在这种地方,一个丧心病狂的持枪者确实能造成不小的灾难。

他拿出他的证件晃了晃。“联邦调查局,”他说。

那保安暗笑一声。

“我还真不感到意外。”他说。

“此话怎讲?”瑞丽问。

保安摇了摇头。

“因为这帮人实在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了。”

“是啊,”比尔也赞同。“而且他们还不全是人。”

保安耸了耸肩,回答道,“我敢打赌这些人里有人做过什么他们不该做的事。”

男人把头扭向一边,又扭向另一边,扫视着整个大厅。

“真想让这一切都赶紧结束。”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带着戒心和警觉。

她和比尔溜达着来到了毗邻的一条走廊。她不太明白那保安为什么太过担心。平心而论,参加展会的人是都有些古怪,但不至于有威胁性。视野里的女人们有老有少。有的看上去严肃而阴沉,有的似乎开放而友好。

“告诉我,你在这里想找的是什么?”比尔小声问。

“我也不确定,”瑞丽承认道。

“也许你把这玩具娃娃的线索看得太重了,”他说,明显不乐意待在这里。“布莱克维尔的确对玩具娃娃有些癖好,但他不是凶手。而且昨天我们还发现,第一名死者根本不喜欢玩偶。”

瑞丽没有回答。比尔也许说得完全正确。但当他把展览会的宣传手册拿给她看时,她就觉得这里可能有名堂。她想再试一次。

来这里的男人看上去又专业又满是书呆子气,大多戴着眼镜,不少留着山羊胡,毫无杀气。她走过一个怀里抱着洋娃娃,怜爱地哼着催眠曲摇晃着它的女人。几步开外,有个老年妇女正全神贯注地与一个真人大小的猴子玩偶聊着天。

“好吧,”瑞丽想,“这里确实挺奇怪的。”

比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宣传册,一边走一边看。

“有什么有趣的活动没?”瑞丽问他。

“就是会谈、演讲、研讨会之类的。有的大厂商会来这里让玩具经销店主了解最新行情和潮流什么的。这里有些人还在圈子里小有名气,要发表各式各样的演讲。”

然后比尔笑了。

“看,这里有个的演讲题目真是别出心裁。”

“是什么啊?”

“‘维多利亚时代瓷娃娃中的两性角色的社会结构。’还过几分钟就要开始了。要去看看吗?”

瑞丽也笑了。“咱们肯定什么都听不懂。还有别的吗?”

比尔摇了摇头。“没什么了。至少没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一个虐待狂杀手的心理动机的。”

瑞丽和比尔来到了另一个大展厅。里面全是展台和摊位,任何可以想象到的玩具娃娃或者人偶都在这里展示着。它们中有的比手指还小,有的与真人一般高; 有的是老古董,有的才刚刚出厂。有的会走动,有的会说话,但大多数都只是呆呆站着或挂在那里,回望着面前的一群群看客。

瑞丽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了真正的孩子。没有男孩,只是小女孩。大多数被家长看管着,但也有几个独自逛着,让参展人员很是担心。

瑞丽随手拿起一架展览桌上的一台迷你照相机。旁边的商标上写着它真的能拍照。那桌上还放了迷你型号的报纸,毛绒玩具,手提带,钱包,和书包。旁边的另一桌上,放着微型的浴缸和其他卫生间用品。

T恤专柜不仅给玩具娃娃印衣服,还给真人印。但那美发沙龙是专门为玩偶服务的。看到几顶经过精心打理过的小假发,瑞丽不禁打了个寒颤。联邦调查局已经追寻到了谋杀现场的假发的制造商,可他们生产的假发在全国各地都到处流通。看见这些假发在这里一排排的展出,让瑞丽想起了这里其他人可能从未见到过的画面。死去的女人的画面。全身赤裸,像玩偶一样横七竖八地坐着,戴着用玩偶头发做成的不合身的假发。

瑞丽觉得那些图片永远都不会从她脑海中消失。那些女人的遭遇如此残酷无情,但她们死后又被如此细心地摆好,是用来表达……什么呢?瑞丽也不太清楚。不过,这当然也是他们此行的原因。

她走上前,与一个似乎是玩具美发沙龙的店主的活泼的年轻女人交谈。

“你们这里的假发卖吗?”瑞丽问。

“当然,”那女人答道。“这些只是样品,但我的盒子里还有全新的。你想要哪个?”

瑞丽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你们给这些假发做发型吗?”她最终问道。

“我们可以为你改一下发型。只需要稍稍多收一些钱。”

“来买这些的都是什么人?”瑞丽问。她想问的是有没有什么古怪的男人来这里买玩偶的假发。

女人看着她,睁大了眼睛。“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她说。“什么人都会来这里买。有时候他们会拿自己的玩具娃娃过来,给它们换发型。”

“我是说,有没有男人来买?”瑞丽问。

年轻女人现在看上去明显有些不自在了。“我记不起来了,”她说。然后她就忽然转身去招呼新顾客了。

瑞丽呆呆站了一会。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下子甩给人家这种问题。就好像她把自己所处的黑暗世界强行推给别人天真的世界了一样。

她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比尔说,“我不觉得你在这会找到凶手。”

瑞丽觉得有些脸红。但随着她离开玩具娃娃美发厅,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参展商迎接的奇怪女人。她刚才差点撞到一个女人,她手里死命抓着一个新买的玩偶,一边还激动地流着开心的泪水。旁边的一桌有个男的正在和一个女的大声吵着架,争着要买一个稀有的收藏品。他们像拔河一样扯着那件商品,都快把它扯坏了。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保安会担心了,”她对比尔说。

她看见比尔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附近的什么人。

“怎么啦?”她问他。

“看看那边那个人,”比尔说,示意着不远处、站在一群穿着花边连衣裙的大号娃娃旁边的男人。他有三十多岁,十分英俊。和其他在场的男宾不同的是,他身上没有学者或书呆子气。他看上去反倒像个自信富有的商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和领带。

“他和我们一样看起来格格不入,”比尔喃喃道。“这样的人也会玩娃娃?”

“不知道,”瑞丽回答说。“不过他看上去完全有能力雇个真人玩伴陪他玩。”她盯着那商人看了一会。他在那些穿着花边裙子的小女孩娃娃旁边停住了脚。他向四周看看,好像是在确定没人注意到他。

比尔将后背对着男人,身体向前倾,好像是在兴致勃勃地与瑞丽说话一样。“他现在在干什么?”

 

“查看商品吧,”她说。“用一种让我不太舒服的方式。”

那男人在一个娃娃前弯下了腰,仔细看着——也许有些太仔细了——然后他薄薄的嘴唇向上一弯,露出一抹微笑。然后他又去看展厅里其他的玩偶了。

“或者找下一个受害者,”她补充道。“

从他那仔细甚至贪婪地用手指翻动着布娃娃的裙子的样子,瑞丽可以肯定那男人身上有什么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东西。

比尔又看了那男人一眼。“老天,”他低声道。“这家伙真是太奇怪了。”

瑞丽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理智去想,这个人不可能是杀手。毕竟,哪有可能让他们随便在公共场合一逛就发现他了?不过,在那一刻,瑞丽还是觉得这是个坏人。

“别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瑞丽说。“他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我们就去问几个问题。”

可也就在那时,真相把那些黑暗的想法都驱走了。一个大概五岁的小女孩向男人跑来。

“爸爸,”她喊道。

男人笑得更灿烂了,脸上满是溺爱的神情。他给小女孩展示着他刚刚发现的玩具娃娃,而她拍着小手开心地笑了。他把玩偶递给她,她紧紧把它抱在怀中。父亲拿出了钱包,准备去柜台付钱。

瑞丽低声抱怨了一句。

“我的直觉又错了,”她想。

她看见比尔正在接谁的电话。他转回头来看着她,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

“他又抓走了一个女人。”

第十七章

瑞丽把车停到一座长方形的平顶建筑前的停车场里,低声骂了一句。三个穿着联邦调查局夹克的人正在外面站着,与几名当地警察交涉。

“估计是出大事了,”瑞丽说。“要是我们赶在这帮人到来之前赶到就好了。”

“可不是吗,”比尔赞同。

他们被告知有名女子在这小镇的免费医疗诊所里面被绑架了,就在今天凌晨。

“至少这次我们的动作比上次快,”比尔说。“也许我们还有机会把她活着救出来。”

瑞丽默默地赞同。在前几桩案子发生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被害者是什么时候或者在哪里被绑架的。那些女人就那么消失了,等到被发现的时候早已死去,同时留下的还有透露杀手心态的一些神秘标记。

“也许这次会不同,”她想。

她为这次有目击证人报了警感到欣慰。当地警察早先收到过附近有连环绑架杀手的警报,所以立即通知了联邦调查局。他们都推测这是同一个变态干的。

“他还是比我们快了好多步,”瑞丽说。“如果真的是他的话。这里不是我原来期待他会抓人的那种地方。”

她本以为凶手会在停车库或者女人独自慢跑的路上之类的地方下手。没准还有可能在灯光昏暗的居民区。

“为什么要在社区诊所呢?”她问。“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为什么要冒险进入这座楼呢?”

“估计不是个巧合,”比尔表示赞同。“咱们快进去吧。”

瑞丽尽可能把车停到了警戒线最边上。她和比尔下了车,看见特探员长卡尔·沃尔德也在这里。

“绝对是出大事了,”瑞丽对比尔耳语道,和他一同走向大楼。

瑞丽没怎么注意过沃尔德,这个有着一脸雀斑的娃娃脸和铜黄色卷发的男人。瑞丽和比尔从未与他合作过,但他在局里口碑不怎么样。其他的探员都说他是最讨厌的那种上司——根本搞不清自己在做什么,却到处发号施令,给人脸色看。

对瑞丽和比尔更为不利的是,沃尔德比他们分队的队长布伦特·梅里迪斯的职位要高。瑞丽不知道沃尔德多大年纪,但她可以看出来,他升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得不让人猜疑。

在瑞丽看来,这是职场中彼得原理的典型例子。沃尔德已经成功上升到了他无法胜任的高度。

沃尔德走上前与他们打招呼。

“探员佩吉和杰弗里斯,很高兴你们能来到这里,”他说。

不多寒暄,瑞丽就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我们是怎么知道这和上次是同一个凶手干的呢?”

“因为这个,”沃尔德说,拿出一个证据袋,里面装了一朵假玫瑰。“这是在门口被发现的。”

“妈的。”瑞丽说。

调查局一直很小心不让像罪犯的作案特点这样的内部消息流露出去。外界不可能知道他会在每个犯罪现场留下玫瑰。所以这不会是模仿他的人或者是新的凶手做的。

“这一次是谁呢?”比尔问。

“她的名字叫辛迪·麦金农,”沃尔德说。“她是名护士。她是今早来准备给诊所开门的时候被绑架的。”

然后沃尔德向身旁两名探员示意。一个年轻的女人,还有一个更年轻的小伙子。“也许你们已经见过了,这是探员克雷格·黄和艾米丽·克莱顿。他们将会与你们合作办案。”

比尔不太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搞什么——”

瑞丽捅了捅比尔的肋骨,示意他闭嘴。

“黄和克莱顿已经听过了案情简介,”沃尔德补充道。“他们对这些谋杀案的了解比你们少不了多少。”

瑞丽暗自气恼。她想告诉沃尔德,黄和克莱顿知道的没有她的多。甚至比比尔知道的还少。他们没有亲自在犯罪现场待那么长时间,不可能有深刻的了解。他们在这件案子里的付出远远不及比尔和她。而且她敢肯定,这两个经验不足的年轻人也没有洞察杀手内心活动的能力。

瑞丽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她的愤怒。

“恕我直言,先生,”她说,“探员杰弗里斯和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而且我们需要速战速决。额外的支援……并没有什么帮助。”她几乎说出,额外的支援反倒会帮倒忙,但她及时制止住了。侮辱这俩孩子毫无意义。

瑞丽从沃尔德的娃娃脸上看见了一丝狡黠的坏笑。

“恕我直言,探员佩吉,”他答道。“参议员纽布鲁可不这么认为。”

瑞丽的心都沉了下去。她想起了与参议员不愉快的会晤,以及他说过的话。“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在调查局高层有几个好朋友。”

而沃尔德当然就是那些“好朋友”其中的一位。

沃尔德仰着头,狐假虎威地说:“参议员说,你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案子有多么严重。”

“我恐怕参议员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瑞丽说。“这完全可以理解,而且我很同情。他悲痛欲绝。他觉得他女儿的谋杀是由于个人恩怨或者政治阴谋。可这明显不是。”

沃尔德怀疑地眯起了眼睛。

“这怎么会明显呢?”他说。“我觉得他明显是正确的。”

瑞丽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先生,参议员的女儿是现在已知的四名人质之中的第三个,”她说。“他在几次作案之间的间隔足有两年。他的女儿成为受害者之一完全是个巧合。”

“我不敢苟同,”沃尔德说。“黄探员和克莱顿探员也不这么觉得。”

好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探员艾米丽·克莱顿也加入了讨论。

“这种事难道不是时不时地会发生吗?”她说。“比如说,有时候凶犯会在杀害预谋的目标之前,声东击西地谋杀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案子看上去好像是连环案而不是个人纠纷一样。”

“而这最后一起绑架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探员克莱格·黄补充道。“最后的伪装。”

瑞丽强忍着没有为这些孩子的天真幼稚而翻白眼。

“这是个过时的理论了,”她说。“基本上是虚构的。在真实世界中不会发生。”

“不过,”沃尔德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这次它的确是发生了。”

“我们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瑞丽不堪示弱。她有些不耐烦了。“有目击者吗?”

“一个,”沃尔德说。“格丽塔·提卓打电话报了警,但她实际上没看到多少。她在里面坐着呢。前台的职员也在里面,但她没有看到事情的发生。等她八点钟来这里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

通过诊所的玻璃门,瑞丽可以看到两个女人正在等候室里坐着。一个是一位穿着运动衣的苗条女人,牵着一只可卡犬。还有一位是个身材丰满的拉美裔中年妇女。

“你们采访提卓小姐了没有?”瑞丽问沃尔德。

“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目前没法接受采访。”沃尔德说。“我们会把她带回行动研究组的。”

瑞丽这次真的翻了翻白眼。为什么要把无辜的目击者当作嫌疑人对待呢?这样欺负她不是反倒会让她更受惊吓吗?

没有理会沃尔德反对的动作,她一下子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比尔也跟着她进去,但他把采访的事完全交给她,自己则去查看其它的办公室,然后在等候区东瞧西看。

牵着狗的女人焦急地看着瑞丽。

“现在是什么情况?”格丽塔·提卓问。“我等着回答问题呢,但是为什么没人来问我?为什么我不能回家?”

瑞丽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拍着她的手。

“你可以回家的,提卓小姐,马上就可以,”她说。“我是佩吉探员,我现在就问你几个问题。”

格雷塔·提卓哆嗦着点了点头。那只小可卡犬在地上伏着,友好地看着瑞丽。

“小狗真不错,”瑞丽说。“很乖。它多大啦?”

“它叫托比,是只小公狗。它五岁了。”

瑞丽慢慢地把手伸向小狗。小狗默默地表示同意后,她轻轻拍了拍它的头。

那女人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瑞丽拿出铅笔和记事本。

“别着急,咱们有时间,”瑞丽说。“用你自己的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试着想起你所看到的一切。”

女人慢慢地、吞吞吐吐地说了起来。

“我是在遛狗。”她指着外面。“我们刚刚从转角那边走过来。诊所刚好进入视野。我好想听到了什么。我看了看,在诊所楼道里有个女人。她在敲打着玻璃门。我觉得她的嘴好像被捂住了。然后有个人从她身后把她拖走,不见了。”

瑞丽又拍了拍女人的手。

“你做得很好,提卓小姐,”她说。“你看见袭击者长什么样子了吗?”

女人绞尽脑汁想着。

“我没看清他的脸,”她说。“我看不见他的脸。诊所里的灯亮着,但他……”

瑞丽可以看出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女人说。“他头上套着滑雪面具。”

“很好。然后发生了什么?”

女人变得有些激动。

“我没时间去想。我拿出电话报了警。好像很长时间以后才有人接线。我在和接线员说话的时候,有辆卡车从这座楼后开了出来。它驶出停车场的时候轮胎吱呀乱响,然后它就往左拐了。”

瑞丽快速地记着笔记。她注意到沃尔德和他的两个小跟班也进来了,就在旁边站着,但她没有理会。

“什么样的卡车?”她问。

女人皱眉想着。“好像是一辆道奇公羊。没错,就是它。挺旧的车了,大概是九十年代末的。车身很脏,但我记着它好像是一种深藏青色。车顶上还有什么东西。就像个房车似的,只不过那不是房车。车顶好像是铝制的,上面有窗户。”

“天窗?”瑞丽提示她。

女人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

瑞丽对女人的记忆力感到满意又佩服。

“那车牌号呢?”瑞丽问。

女人看上去吃了一惊。

“我——我没看到,”她说,听上去很自责。

“一个字母或数字都没有吗?”瑞丽问。

“对不起,但我真的没看到。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会没注意到的。”

沃尔德弯下腰,在瑞丽耳边悄声说:

“我们必须把她带回行动研究组。”

瑞丽突然站了起来,让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谢谢你,提卓小姐,”瑞丽说。“现在就先问这么多。警察有没有把你的联系方式记录下来?”

女人点了点头。

“那你回家休息去吧,”瑞丽说。“我们很快会再联系的。”

女人牵着狗,走出诊所回家了。沃尔德看上去都快被气炸了。

“你在搞什么鬼?”他质问道。“我说了我们必须把她带回行动研究组。”

瑞丽耸了耸肩,“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她说。“我们必须加紧破案,而她已经把她所知道的全告诉我们了。”

“我要让队里的催眠师来帮她想起车牌号。她脑子深处肯定记得。”

“沃尔德探员,”瑞丽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太不耐烦。“格雷塔·提卓是我很长时间内采访过的最细心的目击者之一。她说她没看见车牌号,没有注意到。连一个数字也没有。而这让她很懊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没注意到车牌号。从这样一个记忆力敏锐的人口中说出来,只能意味着一件事。”

她顿了顿,像是在挑战沃尔德的智商,让他猜猜这“一件事”是什么。从他茫然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一无所知。

“那辆车根本就没有牌照,”她最终说道。“袭击者要不是把它卸下来了,就是把它涂抹到了认不出来的程度。她看见的挂牌照的地方只是空白一片。如果车上挂了清晰可读的车牌,那个女人会一字不漏地记下来的。”

比尔哼了一声表示支持瑞丽。瑞丽本来想叫他安静点,但认为这样会让所有人的关系更加恶化。她换了个话题。

“我们联系过受害者的亲属了吗?”她问沃尔德。

沃尔德点点头。“她的丈夫。他来这呆了几分钟,觉得接受不了。我们就把他送回家了。他就住在几条街之外。我会让黄探员和克莱顿探员去访问他的。”

两个年轻的探员刚才站在旁边,满腔热情地讨论着什么。这时候,他们转向瑞丽、比尔和沃尔德。他们看上去很是自鸣得意。

“艾米丽——我是说,克莱顿探员和我想出办法了,”黄探员说。“既然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这就说明罪犯在本地有手下。事实上,他认识的人就在这诊所里上班。他自己也有可能是职工。”

“他不知怎么手上会有钥匙,”克莱顿补充道。“也许是偷的,也许是借来以后另外配的一把。而且他知道安保系统的密码。他进来和出去的时候警报都没有响。我们会在盘问诊所职工的时候记住这一点的。”

“而我们恰好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人,”黄说。“找对参议员纽布鲁持有反对态度的人。”

瑞丽强忍着怒气。这两个家伙毫无根据就乱下结论。当然,他们有可能是正确的。但他们都忽略了些什么呢?她环视着诊所等候厅和旁边的走廊,脑海中想出了另一种可能性。她转向那拉美裔的前台接待员。

“劳驾,小姐,”她用西班牙语对那女人说。“请问储物室在哪里?”

“在那边,”那女人说着,指向走廊里的一扇门。

瑞丽走到门前把它打开。她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对沃尔德说:“我能告诉你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就是从这里。”

沃尔德看上去有些恼火。相比之下,比尔看上去很是开心。其实瑞丽知道,比尔与她一样讨厌沃尔德。他当然很乐意看到她给沃尔德在侦查工作方面好好上一课。

两个年轻的探员盯着打开的门,然后转向瑞丽。

“我不明白,”艾米丽·克莱顿抱怨道。

“不就是个储物间吗,”克莱格·黄也帮着腔。

“看看后面的这些箱子,”瑞丽说。“什么都不要碰。”

比尔和沃尔德加入了观察着储物室的一行人。在宽宽的架子上放的是纸张耗材和创可贴什么的。医护服装都储存在一个地方。但地上有几个大箱子看上去格格不入。储物间里其他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但这些盒子去东倒西歪地放着,后面还有一块空地。

“箱子被从后墙移开了,”比尔做着解说。“要是有人想要藏在这后面,会很容易。”

“把证据组叫过来,”沃尔德向小跟班发号施令道。然后他问瑞丽,“那你的猜测是什么?”

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他是昨天来的,”她说。“大概是晚些时候了,在诊所格外忙碌的时候。在一群病人的喧嚣中,他可能只在前台约了一项简单的服务。可能是血压测试这样的吧。而那护士,恰好就是她——辛迪·麦金农,他一直跟踪的女人,他此行而来准备绑架的女人。他肯定会很享受的。”

“你也不能确定,”沃尔德说。

“是的,”瑞丽表示同意。“而他当然也不会给出他的真名。但最好还是派人查看一下诊所记录里,昨天她接待过的、其他职员不认识的病人。实际上我们应该查一查昨天所有病人的记录。”

她知道这会花费不少时间。但他们必须尽快地缩小可能性。这个人,必须被制止。

“他在这儿待过,”瑞丽说,“与其他患者混在一起。也许会有人记起什么异常的事情。而当无人注意的时候,他就溜进了这间储物室。”

“这里没有存药,也没什么值太多钱的东西。”比尔补充道。“所以这里看守不会太严格。”

“他钻进了储物架最底层的箱子后面,”瑞丽说。“这的职员完全不知道他在哪里。诊所到点就关门了,大家都下了班,没人注意到他。当他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就爬了出来,睡了一夜。他等了一整晚。我猜他睡得还挺好。”

证据组来了,探员们站到一边,让他们在屋里寻找头发、指纹这种带有DNA或其他线索的证物。

“你可能是对的,”沃尔德喃喃道。“我们还得把他夜里待过的地方搜查一遍,也就是说所有的地方都要查。”

“最简单的办法,”瑞丽说,“一般来说是最好用的。”

她戴上了塑料手套,走进楼道里,一间间屋子地查看。有一间是员工休息室,里面有张看上去挺舒服的沙发。

“他就是在这儿过的夜,”她自信满满地说。

沃尔德看了看里面。“大家都先别进这间屋,等到证据组搜过以后再说。”他说道,想让自己听上去很有效率。

瑞丽回到了等候厅。“辛迪·麦金农早上准点来上班的时候,他早就在这里候着了。他把她带走了。”

瑞丽指向走廊尽头。

“然后他带着她从后门溜走了。他的卡车就等在哪里。”

瑞丽闭了会儿眼睛。她几乎可以在脑中看到他的样子,是个阴暗模糊的形象。如果他与众不同的话,有人会注意到他的。所以他的长相估计很平凡。不胖,也不是太高或者太矮,没什么奇怪的发型,没有染成鲜艳的颜色,也没什么明显的纹身。他可能穿着有些旧的衣服,但不会穿让人能看出他的职业的服装。旧的日常服装,就是他平时经常穿的。

“他与这些女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她喃喃道。“他的愤怒从何而来?”

“我们会查清的,”比尔坚定地说。

沃尔德现在彻底不吭声了。瑞丽知道为什么。他的小跟班们费力研究出来的绑架者理论现在听上去完全滑稽可笑。瑞丽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傲慢了。

“沃尔德探员,我欣赏您两位探员的朝气蓬勃,”她说。“而且他们也在学习着。他们总有一天会进步的。我真的相信他们。但我觉得你还是让我和杰弗里斯探员去采访受害者的丈夫吧。”

沃尔德叹了口气,用几乎看不见的动作点了点头。

二话不说,瑞丽和比尔就离开了绑架地点。她有些重要的问题要去问受害者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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